寧國府前廳的靈堂之內,丫鬟過來提示:“奶奶,時辰夠了,可以起身了。”
尤氏回頭,瞧了一眼身後搖搖欲墜的惜春,對旁邊的丫鬟們道:“你們攙四姑娘下去休息吧。”
惜春聞言回了精神,嘴巴張了張,不過在察覺腿膝上傳來的疼痛感之時,還是聽話的起身,與尤氏行禮之後,由丫鬟們扶著下去歇息了。
她是賈敬的女兒,守靈是她的本分,好幾日前她就搬到這邊來了。
尤氏在惜春走後又守了半個時辰,然後才讓家人們繼續守著,自己回到了屋裡。
一回屋裡,丫鬟們便忙著給尤氏寬衣解帶,用熱水熱帕子擦理身子,又是捶腿捏肩,好一會之後尤氏才覺得全身疲乏稍減去一些。
“寶二爺今日一天都沒有過來麼?”
尤氏這般問了一句,丫鬟們點頭。
尤氏眼神略有變化,招手讓其他丫鬟們拿著東西下去。
銀碟道:“奶奶,我覺得寶二爺今日之所以不過來了,是尊重奶奶的意思,畢竟咱們府如今已經是伯爵府了,寶二爺肯定是怕他過來奶奶不好自處,所以今兒才沒來。而且寶二爺的為人奶奶也是清楚的,他以後肯定也不會欺負奶奶的,奶奶可以放心。”
尤氏搖搖頭:“家族興衰,門戶變換,世事如此,我又有什麼可擔心的?今日鳳丫頭過來,說的那番話你可聽見了?”
銀碟一聽面色立馬不高興起來,憤憤道:“璉二奶奶平時就愛耍威風,誰知道如今奶奶剛剛落了難她就到奶奶面前來耍威風,尖酸刻薄,完全不念奶奶以前對她的好處。”
今日王熙鳳過來祭拜,主要是祭拜秦氏,其間自然免不了與尤氏說了一些話。
王熙鳳自來好強,以前就有些看不起尤氏,覺得她何德何能做賈家族母,掌管寧國府呢?
如今這般情況,言語上對她自然少有恭敬,多的是揶揄和陰陽怪氣,還牽五掛六的,連銀碟都聽得出來。
“我又何嘗與她有過什麼好處,況且,你以為她說的那些話當真是她自己的意思?她也不過是領命而來,再說,如今我確實不配再住在這正堂之內了。銀碟,你叫她們收拾一下,明日我們就搬到旁邊的偏院裡去。如今這裡已經是伯爵府,我只是二叔的堂嫂,他能不嫌棄讓我留在府裡就不錯了,我們又怎麼能毫不知進退的賴在這裡呢?”
銀碟一張嘴兒噘起,問道:“二奶奶的意思是說,璉二奶奶是領了寶二爺的意思過來說那番話的?”
“寶二爺倒不是那樣的人,只是......”尤氏言語淡淡。
銀碟一聽就懂了,寶二爺不會,但是那府裡還有老太太和太太呀,她們可是最拎得清的人,又怎麼會留她們奶奶在這屋裡給寶二爺作耗為難呢?
理是這麼個理,只是也太無情意了些,就不能等家裡的喪事辦完了之後再說了,用得著專程叫璉二奶奶過來“提醒”麼,哼,看我們奶奶好欺負就都來欺負我們奶奶!
尤氏看銀碟嘴巴都要翹到天上去,倒笑了,竟玩笑了一句:“怎麼你還不服?就算是一家人,如今這種情況,老太太沒在外面隨便選一所院子把咱們趕出去就已經是仁慈念舊了,你還想怎麼樣?”
銀碟一吐舌頭,算是想通了不少。
“奶奶我來給你按摩一下吧。”
銀碟開始獻殷勤。
尤氏卻擺手制止了她,站起來,說道:“走吧,隨我瞧瞧我兩個妹妹去。”
“奶奶你才剛躺下一會兒,就不能多躺躺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