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此時寶釵也帶著自己的丫鬟來了,不過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薛姨媽身邊,凝著一雙靚麗的明眸,看著跪在長廊中間,一動不動的少年。
“姐姐,其實寶玉說得對,這丫頭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蟠兒的事,怪他自己,怨不得旁人。不若就依寶玉的意,留下她吧。”
薛姨媽自然不會讓場面一直僵持下去,出來打圓場。周瑞家的見勢也道:“太太,我看這丫頭也是個本分的,身世又這麼可憐,還是留下她吧。”
王夫人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那,就留下吧......以後就讓她在寶玉屋裡伺候,襲人,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多謝太太開恩!”
賈寶玉叩首。王夫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也沒叫他起來,轉身走了。
“你啊......”薛姨媽也嗔怪了賈寶玉一句,倒也沒多說什麼,循著王夫人的腳步去了。
這個時候她要去開解開解王夫人。
賈寶玉站起來,看著四周面面相覷的眾人,忽然笑道:“怎麼,都不認識我了?”
媚人吐了一下舌頭,道:“是呢,服侍二爺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二爺頂撞太太......剛才都把我嚇死了!”
襲人連忙道:“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叫做頂撞太太,你可別渾說!”
賈寶玉笑了笑,頂撞倒是談不上,不過他的確是違背了王夫人的意思。王夫人對他的關心疼愛,那是濃郁到不用呼吸就能感受到的。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違背王夫人的意思。
可是,他並不想做一個被父母圈在家裡,萬事做不得主的“媽寶”!什麼事都聽父母的人,會活的很失敗,要麼就很痛苦。
所幸,今日王夫人“屈服”了。這種事,有一次就有二次,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要叫王夫人同意他的訴求,就沒有這麼難了。
發現寶釵也在面前,賈寶玉便彎腰問候了一聲:“寶姐姐。”
寶釵笑道:“樂府雙壁中有焦仲卿跪母留妻,今有寶兄弟跪母挽仕女。寶兄弟今日所行,若被編撰成書,或成一典呢。”
賈寶玉嘴角一揚,寶釵這般打趣,既文雅又不失戲謔,聽之又令人神怡。
寶釵自笑了笑,忽然看著香菱道:“這便是我哥哥送給你的丫頭,果然好模樣,也難怪你捨不得她了。對了,她叫什麼名兒?”
襲人道:“她說她叫憐兒。”
寶釵眉頭一蹙,道:“這個名兒不好,她身世既然不順,又叫這個,倒晦氣了,不如另外改一個吧。”
賈寶玉因笑道:“寶姐姐說的是,她的名字估計也是那柺子起的,如今既然到了我們這裡,自然不能再叫那個名字了。不若寶姐姐給改一個?”
寶釵搖頭:“她又不是我的丫頭,怎麼叫我改?難道寶兄弟連個名字也起不了?”
賈寶玉便道:“要我給她改的話,就叫她香菱,‘菱歌清唱不勝春’的菱,寶姐姐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
寶釵一愣,方才她腦海中,正是轉著這麼一個名字,但她是個持重的人,不喜歡越俎代庖。
可是賈寶玉為何也會想到這個名兒呢?瞧著賈寶玉燦爛的臉,寶釵的眼中,有一絲疑惑,還有一絲道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