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方才那兵士的手指一看,高四頓時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定睛看去,只見東城門外約有千名身穿黑色戰衣,披著戰甲的官軍高舉著玄武戰旗向曲沃城前進而來。
那些官軍結成了戰陣,前排的長戈在太陽的照耀下反射著刺骨的寒芒,後排的弓箭手已經將弓持在手中,只待一聲令下,便會停住腳步,向城頭攢射。
高四到底是做過官軍的,他知道莫說自己在東門僅僅只有千人不到,就便是三千多人都在這裡,也架不住一千多訓練有素的官軍一個衝鋒。
因為自己的人已經打了一夜的仗,而且與當初在徐昌城抵禦官軍所不同的是,他們身邊幫助守城的百姓卻連一個都沒有。
“胡騾子,你個狗 日的,竟敢勾結官軍,你不得好死。”
氣急敗壞的高四對著東城門方向的胡騾子便是一通痛罵。
雖然兩人中間還隔著混戰的兵士,但兩人距離卻並不怎麼遠,所以高四所罵的話便一字不差傳入了胡騾子的耳中。
“高四,你不要信口開河,老子就算去死也不會去勾結那些狗官軍的。你是看著我們的援軍已至,便想離間我們,告訴你,沒門。
啊”
那高騾子剛說到這裡,便慘叫一聲。
他緩緩的回頭看著那個將匕首插入自己後心的辛童兒,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張大了嘴巴,想問一句為什麼,卻努力了半天也沒有在說出一個字來,便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城牆上的高四也看到了胡騾子被殺的經過,他也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頗為眼熟的人將匕首從胡騾子的背心中抽了出來。
“所有人都聽著,官軍已至,北、西、南門攻克只在旦夕之間,想活命的便放下兵器,等候官軍發落。
大秦校尉樗裡驊已經收復白水縣城,現命我誅殺賊首,其餘人等只要放下武器迎接官軍,便不予爾等治罪,如若不然,胡騾子便是你們的下場。”
話音剛落,只見混戰中的兩軍便出現了奇怪的一幕。
只見那一千五百多白水來的人馬紛紛後退,結在了一起。
瞬間空曠的戰場上只剩下了四百多胡騾子的手下和八九百高四的兵馬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高大哥,高大哥,南門根本就不是白水城人在攻城啊,是騎兵,是官軍的騎兵,全是騎兵啊,弟兄們剛一出城便被他們衝散了,連一個人都沒有逃進來啊。”
所有人只見一人瘋了似的跑到了高四近前,像是受了頗大的刺激一樣,抱著高四的腿說完便嚎啕大哭起來。
與此同時,北門和西門方向也有數百人亂糟糟的往東門方向跑著,東門的眾人依稀可以聽到那些人邊跑邊喊著:
“官軍殺進來了,快跑哇,官軍殺進來了。”
這些話同樣也被高四聽了進去,他便如同傻了一般站在城頭一動不動。
東門外的一千秦軍已經快到了城門近前,那些結成戰陣的長戈兵只待一聲號令便會隨時殺進城門中來,而弓箭手也已經拉滿了手中的強弓對著城頭只待一聲號令。
高四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弟兄們,看了看不遠處的戰場上方才還在拼死混戰的拿著兵器卻如今早已不知所措的兵士們,看了看那些哭叫著從北、西兩門逃過來的潰軍們,看了看已經沒有了一絲聲音傳來卻彷彿就在他眼前被騎兵屠殺的南門外的守軍們。
高四嘿嘿一笑,仰頭長嘆:
“二大王、大哥,二弟再也不能和你們一同殺貴族,建大同了,都是胡騾子害得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蒼天已死,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
說罷,高四猛地擠開身旁的眾人,從近二十步的城頭一躍而下,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鋪就的地上一命嗚呼。
城內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看著城牆下腦漿迸裂的高四高頭領。
見主將已死,其餘叛軍哪裡還敢再戰,他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倒了一地。
......
當樗裡驊再次回到瀚海城時,已到了大周曆五九一年的正月。
樗裡驊在兩個月的時間內相繼奪取了曲沃、白水、龍門、梁原四城後便再未向南去攻擊徐昌,而是命人將兵馬齊結於曲沃與白水城內。
他的注意力已經從河西轉移到了朔方郡姬林城。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姬林城的戎人在這大半年內始終是毫無動靜,像是與秦國毫無瓜葛一樣,彷彿是在刻意的保持著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