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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八十八、踏搖娘

驚變突生,來者不善!初柳、綠喬雖被駭得容顏失色,卻都是咬著唇屏住了尖叫。她們都不曾相看一眼就不約而同地拉下盛為、挺身搶到了他的身前,與奪步而出的財寶立了個並排。

自從箭枝釘在當前,盛為只知道自己的手在顫、腳在顫、身在顫、神魂心思無一不顫。頃刻裡,他不及去想去辯“來者何人”,滿滿的似只有性命得失之懼。

“我乃盛家二郎!”盛為雖止不住觳觫,然只一息後便堅肯地告訴了自己旋即便撥手過去分開了綠喬、初柳,將她倆掩在自己身後。

“要死自然也是二郎為先,容不得你們來搶!”盛為雙臂一展、硬撐出個睥睨之色,想要學著盛馥自眼中射出冰刃,好去屠了那黑馬、黑鞍、黑衣、黑氅、黑笠、黑紗的放箭之人。

“二郎說得對,奴才雖是奴才可也是男兒,亦容不得你們這些女子充了英勇!”不曾讓盛為扯去身後的財寶縱然腿腳哆嗦得如秋後寒蟬、縱然臉白唇青到猶如將死之人,卻也是學著主子將手一伸,將那兩個“惡婆”護在身後。

除去張皇,他們現時還有千種不解、萬般疑惑不得釋懷。他們不解這眾越聚越多的來歷不明之人究竟是得了什麼緣法才能知曉這隱秘之地,他們疑惑可是盛家已然失勢、是以至尊才遣人來絕後患......或者是盛馥告訴了他這秘徑所在,是以是劉赫攜著哪一路當匯合之軍前來脅迫“搶親”?.....然他們再有疑惑恐懼難去,也皆知此刻不宜相互詢問慰藉、更不可示弱於敵前盛家人,死既死誒、節不可丟!

盛為強行斂定了心神,再看一眼那“出而不戮”之箭,擲眼於那一陣黑壓壓中。“報上名來!”他聲氣不高不低,道來不急不緩,雖有幾分嘶啞,卻是半點不辱“盛家二郎”的“高潔清風”。

那馬上之人卻是不答。他勒著馬兒在原地兜轉了一圈,驀地手持角弓又對著盛為虛晃了一箭。

“二郎當心那賊人又放冷箭!”財寶又往盛為跟前湊了湊,他既覺今日自己“終歸要死”,再怕再懼也是要強作個無謂之色。

“嗖!”財寶話音剛落,又一枝白羽箭矢霎時釘落在財寶雙腿之間。

“卑、卑、卑、卑鄙.......小、小小小人!”財寶“花容失色”地護住檔口,“士、士、可......殺不可、辱!”

“哈!哈!”馬上那人像是憋著嗓子嗤笑了兩聲,卻把聽得盛為一滯。

“你......”盛為推開財寶、拂開初柳與綠喬拖拽之手,竟一步一步地往那身形難辨的兇人走去,“你......究竟是何人!”倏忽間他之詫異竟然大過了恐懼、期盼亦然多過了羞怒,“堂堂之人,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既來,為何一言不發?既不戰,為何不讓二郎略盡地主之誼?”

“啪”那人將弓當鞭作答,一下抽在了已然立在馬前的盛為身上。

“好玩麼?”盛為驟然臉有轀色,一句顯然是嗔怪之言驚得財寶三人齊齊就要癱軟。

“二郎!小不忍則亂大謀!能屈能伸才是真好漢!”綠喬捏著心膽勸戒著盛為,只恐馬上那賊子一個不耐就要當真出手傷人,“若真有什麼,我們救也不及啊!”她竟“冰釋前嫌”地去拖了財寶的袖子,“你快也挑些話勸勸二郎,卻又不失了我們的威風。”

“此刻說什麼都是、是無、無用,方才叫你們走卻都不、不動。若走了,還能回去喊、喊了些人來,哪怕是北人呢?緊要關頭,總能同仇敵愾一回不是?”財寶卻似還不肯摒棄“舊恨”,一疊聲地埋怨起來。

“他都結巴了,哪裡還有威風?”初柳咬著唇、靜下心,冷眼打量起馬上馬下那靜默不動的兩人,蹊蹺之感愈發地濃,“他們當不是為了殺人而來。你看後面的那些,個個都離了那人尙遠不算,且人人低頭,若有號令也是瞧不見的。”

“若發號令難道就不能靠說的?非得用手勢不成?”綠喬看著那人就氣憤難當、難當到連死都是不怕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妖怪樣的人,既不動、也不說,難道想與我們比誰能將誰憋死不成?”

“下來!”此時盛為衝馬上之人喊了一聲,那神情聲貌分明是像極了在喊.......“謝家女郎?”初柳一言衝口、臉兒煞白,“不會啊!怎會?若是謝家女郎,怎會在此,又怎會這般驚嚇二郎?不不不!定是我糊塗了、看差了!可二郎這樣、又分明不假.....”

“哼!看在你不曾跪地求饒,亦不曾癱軟在地的份上,且饒過你不曾立即認出我來的過錯!”

這一通脆甜若初生之菱的聲氣,不禁“嚇”癱了忐忑不已的初柳,更是捎帶上了綠喬、財寶紛紛不支,三人一氣倒地。

“這是?真的?”綠喬掐著財寶、將眼睛瞪的比圓月還圓,“可痛?莫非是我們已然死了,見著的都是虛景?”

“竟還嫌自己不夠兇麼?好好的不學,怎麼竟跟二郎學了這些來!”財寶“吃痛”之下頓時口也不吃了、腿也不顫了,“二郎那是主子,掐我們也是應當,你又掐我作甚?”

“不過可是真的?”好幾番拿定自己“今日必死”的財寶也不敢信,“頃刻間便是無事了?那嚇是白嚇了、爭著去死也是白爭了,不過讓謝家女郎看了場踏搖娘?”

“並非做夢......”初柳看著馬上那人下馬摘笠,露出了墨雲一般的秀髻、白玉一樣的臉龐,一下喜不自勝一下又心悸難平,“看!不是活生生的人正立在那裡呢!”

“謝家女郎這玩笑也是太過了些,再一刻不休,二郎若真怕了求饒於兩人也都是不好罷?!二郎也是個好的,這會兒只顧著互訴相思之苦,竟全忘了方才真以為都要活不成了!”綠喬不停地拍著心口、朝那已然四手相牽的兩人瞥去很帶著“怒不敢言”意味的一眼,“不過她怎麼會來此地?莫非當真是家裡有變?”

一句話將三人乍喜之情衝得雲散是呀!若非郎主、娘子告知,謝家女郎又怎會經密道來此?而郎主、娘子絕不會無緣無故將而今處境也是閎意眇指的她“送”來了這裡其中的緣故怕是不禁推敲。

“謝家女郎既來了,總會一五一十地說個明白,我們倒先不用胡亂猜想。”初柳拉了拉綠喬,強擠出一個笑顏“主子不在,我們愈發不可失了禮,且起來見禮去。”

“都已是胡亂成這樣了,還能差至哪裡去?家裡若是出了災荒,好歹二郎、大郎、娘娘、殿下都不曾在那裡,因此不至於滅門。”又一次“大難不死”的財寶以為自己歷經生死之後看得通透,不想話還未罷,就被綠喬啐了一臉:“呸!好端端地又咒,這回打殺了你也是正經!”

財寶如今已是真真地怕了這個夜叉,又為自己確是失言有愧,只得一溜煙地跑到了盛為、謝酈心跟前、翻倒就拜:“奴才見過謝家女郎!女郎好本事,竟嚇唬起二郎來。若二郎真被嚇出個好歹,女郎可要後悔?”

“呀!幾日不見,財寶可是長進、竟知道心疼主子了。”謝酈心笑眯眯地看著財寶、分明是“不懷好意”卻又爛漫無邊,“不過我知道你家主子是嚇不著的,被嚇著的人當是你吧!”

“奴才......不怕!”想起方才那一箭,財寶再次大腿生寒,然他又怎生能認,“奴才知道女郎原是玩笑,怎麼會怕?”

“你那時已知道是我?既知道,為何不來相認?為何一直哭喪個臉像是赴刑場一般?”謝酈心起了玩心,愈發咄咄逼人,“虧我還誇你長進,竟還不知道為自己爭氣!”

“謝女郎安好!奴婢給女郎請安!”這時初柳、綠喬趕到,一齊盈盈拜下。

“呀!都是黑瘦了不少!看來這辛苦可不是我想的那般輕易!疊翠、連青,快些來見了你朝思暮想的姊妹們”謝酈心急忙扶起兩人,眼中的關切之色絕然不假。她大聲往後面的黑衣人群中吩咐了一聲,轉而又朝著盛為嬌嗔道:“原就當是你一個操勞些,如今一看,怕是你遠不及你阿姊。就此我得先預備好了,免得一會兒見了她露出個驚乍的神色來讓她不快,那後事就更難道......”

“你來竟不曾遇見?”盛為驟然從恍惚中醒來,不敢再享這突如其來的重逢之喜,“她方走不久、算來你們當能遇見,怎麼不曾?酈心你又怎會來此,此些人又是什麼緣由?”

初柳、綠喬,財寶三面相覷原來你倆拉手半日、私語不止都只是說些情話,於那正題竟是一字未言?!!

“二郎,都是說來話長的事,謝女郎又是一路鞍馬勞頓,不如先進莊中安頓好了再說?”初柳暗歎了一聲,都不願再想那風雲還要怎生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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