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免禮!”
昭陽殿內,還是一襲白衫的齊允從御座上急忙忙地站起迎了下來,雙手手扶上了盛家郎主作揖之臂。
“今日我等原為謝恩而來,是以此禮不可免!”郎主說罷還是揖了下去,身邊娘子也是深深一福,“陛下隆恩,詞不能達,我等感恩戴德之意,言不能表!”
“盛穆一族謝過陛下!”郎主任憑齊允的手虛扶著,還是揖了三禮。
齊允就此不在阻攔,至郎主禮畢卻是一揖還了過去!
“朕有愧!該是早些下了此詔才是明智。拖延至今,其中滋味已然五味不辯......朕慚愧!”
“陛下折煞我等!”郎主與娘子急忙又是還禮,“陛下是為一國之主,思量行事自然依帝王之道,我等豈會有違?”
“朕自認鑑往知來,卻仍不達高瞻遠矚之道。若是早下此詔,就不至郎主與娘子忍痛將盛為逐出家門.......當年拂之亦........”
“陛下聖明!”郎主似乎不願盛遠被提及、又似乎是不忍見至尊如此自責,極罕地打斷了齊允,“天命所歸!天時所定!天意如此!陛下受天之令,萬事皆適!”
“皇兄!”
立在一旁的齊恪見他們揖來揖去、只怕無休無結地、倒要“冷落”了今日的“要今之人”,故而出聲,“孤於梅素還不曾向皇兄見禮!”
“陛下恕罪!我們倒是忘記了殿下與娘娘了!”娘子神思敏銳,一下就察覺了齊恪之意,因此禮畢拉著郎主即刻閃到一邊,騰出了地方好讓齊恪與盛馥見禮!
“臣弟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臣弟婦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齊恪、盛馥請著安剛剛要跪,卻被齊允一把扯住,“此間不是朝堂而是朕之家中,亦無一個別人同在,爾永、梅素無需拘泥於外間虛禮、添了生分!”
“臣弟本就是假作了樣子待皇兄來免而已!”齊恪訕笑著,“今日父親、母親進宮謝恩,臣弟是來湊個有趣,人多總是繁盛些!”
見兄弟倆說話,盛馥就欲往郎主與娘子那廂走去,然剛一動卻覺得有滯回頭一看,原來是“二郎”正從後扯住了她的圍裳、不肯放手!
“鬆開!”盛馥低聲道,“你既不跑,既到了這裡,再扯著我也是無用!待爾永罷了,你好生謝恩罷!”
“不仗義!”二郎也是低聲道,“你離得遠了,若一會兒要杖責了我,你可及來救?”
“這是在宮裡!我再能夠,也就是裝個暈,扮個昏,本就是救不了杖責之罰!”
“方才膽氣還粗得很,這會兒又怯!”盛馥輕啐了一聲,“自己要做了那弦上之箭,而今發與不發也是由不得你了!”
兩人一陣竊竊私語、只當旁人不聞!可惜他們再是聲小氣弱,也不曾逃過就在咫尺之遙的至尊耳目。
“盛為?”至尊看著那人身量、體格,還有那織著青木暗紋、千草色的大衫,不是盛為有能是誰?
然,為何今日之盛為居然這般違和?看似、卻又全然不似,說不是,這從頭到腳確確實實又是盛為的模樣.......難道是因為他遮蔽了臉面?
齊允心生疑竇、不由得走近了兩步想要看看真切,可他方走近,盛為卻是鬆開了揪著盛馥衣襟之手,低垂著頭再往後退了兩步!
太是怪誕!齊允心尖猛然一抽,“盛家二郎豈是不懂禮儀之人?!方才郎主與娘子行禮時他不跟隨在後已是不妥,而今見朕不拜反而頗有迴避之意?”
自郎主、娘子等進得殿來,幾人之間始終是在拜安行禮,齊允尚不及問一問他心頭最憂急之事,而此刻此時此盛家二郎又是如此.......齊允心捶如鼓!正待再迫近幾步想讓盛為抬起頭來“驗明正身”,不想盛馥驀得翩然而至、攔在了兩人之中!
盛馥笑著,笑得十分端秀淑靜!而齊允一見此笑,臉上就起了與齊恪每見李卉繁時一樣的抽搐自她幼時起、此笑之後就必埋惡作!而今她又想作甚?
“陛下,我方才崴了腳,母親今日坐車四處張揚也是疲累了一日。故以我可否大膽求陛下個恩典,準了我們先行出宮回去,只獨留盛為在此與陛下謝恩!”
盛馥此刻是說不出的端莊溫婉,齊允這時是道不盡的忐忑侷促!
“難道說.......當真是?難道兩位阿尚之言應驗竟然如此之快?”
“梅素所言極是!皇兄就此恩准了罷!”齊恪恨不得能早些離了這“是非之地”,免得一會兒皇兄與“二郎”“打打殺殺”之後要“牽累無辜”。
“然,你們也是方才到此......”齊允在掙扎。
“皇兄方才言道此處並非朝堂、不必拘泥虛禮。故而就權當是盛家父親、母親,臣弟與梅素閒來無事道皇兄家中一逛罷!”
“然!朕還有賞賜未予!”齊允只覺得今日的火牆是燒得太旺了,熱得他居然沁出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