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肆中正喧囂著,那中間的酒桌旁圍了許多湊熱鬧的人。
趙元白領著阿瞳不聲不響的靠攏過去,掀開守在田澄身邊的親衛,直接與田澄冷眼相向。
田澄賭得正歡,也未察覺到身旁的異樣,投下骰子,卻見浪十三神情突然木訥,不耐煩的催促道:“十三郎快些押寶,愣著作甚?”
趙元白麵色頓沉,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田澄,語氣冰冷的說道:“田虞侯好雅興,不如讓趙某來陪你賭幾局如何?”
田澄聽到聲音,這才肯抬起頭來,見是趙元白,立刻轉怒為喜,興匆匆道:“是趙郎子呀,你來得正好,咱們都是自家人,若要作賭關起門來盡了興致便可,以後也有的是機會”,
說著他又不屑的瞟了眼浪十三:“今日且讓舅父替趙郎子報了奪妻之仇為你解恨。”
“虞侯真是煞費苦心了”,趙元白剋制著心中的憤怒,鎮定的坐到一旁的椅凳上,搶過他手中的骰子,在手心中用力的捏了捏。
骰子與手指摩擦出的“咯吱”聲清脆響亮,圍觀的酒客直看得瞠目結舌。
“久聞虞侯賭技精湛,晚輩早想領教領教,不如虞侯也押一押趙某手中的骰子,是一秀、二舉,還是四進三紅呢?”
“三郎,你這樣我可是會不高興的”,田澄眯著眼笑了笑:“傳揚出去,我那侄女怕是也會不高興的。”
趙元白拂了拂衣袖,不以為然的瞥了眼他:“如今李國公正率領將士們在北方奮戰,出征前,聖人擲下嚴令,意欲整肅朝綱,虞侯監管神策軍,卻在輪值時間來這酒肆中飲酒作賭,傳出去想來聖人也會不高興吧。”
田澄握了握拳,眼神中開始流露出一絲詭譎之意:“看來三郎是不想與田某好生相處了?”
“不敢,不敢”,趙元白利落的站起身來,將那捏碎的骰子輕輕灑落到桌面上,意味深長的道:“趙某不過區區商賈子弟,豈能與堂堂神策軍都虞侯論相處之道。”
本想軟弱一回,可看著他這般盛氣凌人,哪還有退讓的心思,眾目睽睽之下,索性直接拽起浪十三肆意的走出了胡肆中。
身後田澄眼睜睜看著他將浪十三領走,連那百貫銀錢也未曾留下,氣得咬牙切齒,狠狠一拳拍在桌上,義憤填膺的道:“這田舍郎,還是這般不識抬舉。”
......
回到波斯邸中,趙元白靜靜的審視著浪十三,只見他額間已是大汗淋漓,也不知如何再去說他。
浪十三身子還在瑟瑟發抖,環顧著邪月聖女與趙元白,苦口婆心的解釋道:“聖女、三郎,我今、今日,可、可不是自願作賭的,我、我是.......”
“樓上備了些薄酒,十三叔還是先上去飲些酒水壓壓驚吧”,邪月聖女打斷他道。
浪十三嚇得雙腿一軟,直接癱軟在地,惶恐不安的連忙揮手致意:“不、不、不,你們放我回去吧,浪某發誓今後絕不再入這種地方,銀錢,銀錢,浪某回了蘇家會讓人送過來的。”
他後面的話說的全無底氣,恐怕連自己都不會相信。
趙元白瞧著他這副被嚇得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的氣立時消去大半,怎麼也再氣不起來。
本想責備幾句,又實在不忍心,只得讓阿瞳將他攙扶起來,好生寬慰道:“先上去吧。”
他與邪月聖女走在前面,只聽後面浪十三在阿瞳手中拼命掙扎著:“不、不、不,浪某不去,浪某不去。”
等到入了廂房之中,看著桌上的好酒好菜,浪十三嚇得更甚,跪在地上苦苦央求道:“三郎、聖女,你們這是作甚,我可是有良人文書的,你們不能這樣草菅人命,不過是幾百貫銀錢,蘇家、蘇家還是出得起的。”
趙元白心底的怒氣再也掩藏不住,鐵青著臉大聲罵道:“你又想去禍害誰,是央求週六娘,還是又去祈求齊大娘子的憐憫,難道你非要將她們母女再度置於絕地,非要將所有關切你的人連累的不能存活,才肯甘心嗎?”
浪十三聞言色變,一臉悲慼的撲倒在地上,如同剛剛恍然大悟過來,哀哀的哭訴道:“我該死,我該死,這些日子全憑著兄嫂的垂憐,一直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