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的景色都透著一股親切，道路已經擴建重修過，半個多小時就到了。下了車，林元忽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小鎮變化很大，跟林元無數次在腦海中回憶過的完全兩個樣子。原來經過鎮中心大街是唯一通往縣城的公路，現在已經改修到了鎮外。鎮中心已經成了一條商業街，兩邊鋪肆林立。
離開家快五年了，林元有些不適應，如若不是那親切的鄉音，肯定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林家村到鎮上也就十多公里，本來有一條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修的公路，現在又拓寬成兩車道了。看樣子還準備鋪裝水泥路。
接了個葉梅枝問安電話兩人聊了幾句。掛了電話叫了輛摩托車，說了聲林家村也不問價錢，林元直接坐了上去。
搭客的是一個四十多的中年，往林元身上看了一眼問道：“是家裡打電話讓你回來的吧？”
“啊?不是，我離開家已經四年多了，第一次回來。”
搭客男子點點頭：“那你回來的很是時候。”
林元有些詫異：“這話怎麼說？”
男子啟動摩托車：“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元預感到林家村有事發生，但自己早就想過就以一普通人身份回來看看家人，可能的話適當做些安排。
十幾分鍾就到了林家村口，一片黃泥地上停著幾臺挖掘機和十幾臺泥頭車。二三十人站在挖機邊，對面是一群穿著樸素的村民，其中有些年輕人一看就是在外務工趕回來的。四周稀稀落落還有些看熱鬧的。
原來橫在村口的一座小山包已經被挖掉一半，挖塌的一角明顯是一座墳墓，墳堂已經懸空，離平地七八米高。墳前跪著一位婦女，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周圍還有十幾座墳，每一座上面都有人或站或蹲。
平地上站著一位戴眼鏡四十多的男子，在向那個婦女招手：“素春，快下來吧，危險！”
那婦女起身指著挖掘機這邊喊道：“今天我就是死也不會離開，有種你們就把我娘倆打死！”
村民們也高喊助威：“對，有種就把我們都打死！就不信這世上沒有天理了。”
那戴眼鏡的男子“哎”地嘆了口氣，從旁邊的小路往山上爬去。
林元早就看出那婦女就是阿姆方素春，小弟林澤的生母，而那座墳就是自己母親的，只是疑惑不見父親。
徵地拆遷到處都有，要發展就難免。林元覺得如果地方政府為了民生，自己就沒必要過多幹預，遷墳也不是多大的事。
林元遞給搭客男子一百元，上前問一個站在挖機旁的壯實青年：“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青年上下打量他一眼，神情警惕地看著他道：“你也是這個村的？少管閒事！”說完就再也不理會林元。
一輛路虎越野車開到平地上，從車上下來一個三十左右西裝革履的男子，後座下來兩個身著夾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平頭青年。
西裝男走到挖掘機前，一臉不善問道：“為什麼還不開工？就這些個刁民都搞不定，你們幹什麼吃的！”
為首的指了一下上面：“羅經理，你看……”
那羅經理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看你媽看，你知道停工一天老闆損失多大嗎？趕緊開工，出了事我負責！”
被打男子一臉委屈，對著挖掘機司機手一揮怒聲道：“還愣著幹嘛，開工啊。”
挖機起動，巨大的轟鳴聲響徹這一片。對面的村民們騷動起來，膽小的已經悄悄後退。
羅經理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看著場中，他不相信有不怕死的人。
同樣在冷笑的是站在一邊一臉平靜的林元。
那個戴眼鏡已經爬到一半的男子聽見羅經理的話，看著緩緩朝這邊開來的挖機，又抬頭看了一眼緊緊摟著孩子一臉堅定的婦女，一愣神連滾帶爬滾落下來，顧不得身上的擦傷流血，跌跌撞撞張開雙手朝挖機跑過來，站在挖機前兩三米處，嘴裡喊著什麼根本聽不清楚。
挖機頓了一下停住了，被打那男子附在羅經理耳邊說了句什麼。
羅經理不耐煩推開他仰頭喊道：“停下幹嘛，往前開。”
見司機猶豫著不動，那羅經理拉住操作檯扶手，幾步攀了上去把司機推到一邊，操作挖機轟鳴著向前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