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聲,是長刀入胸腔的利器破肉聲。
“我不明白。”窈窈看著女國主,“雨莓,我與你情同姐妹,你為何待我如此?”
女國主的閨名,喚為雨莓,此稱呼,乃是兩人私下所稱,當初魏闕聞喜的女國主,還春秋鼎盛,雨莓非是前任國主最受寵愛的孩子,卻是最有心機的那個,早早巴結了窈窈的母親,私下與窈窈義結金蘭,不料現在也兔死狗烹了。
“情同姐妹,也只能情同而已,你畢竟還不是我的姐妹。”
雨莓淡淡的看著窈窈“上次數十萬大軍死的蹊蹺,你卻平安無事的回來了,我一直不明白為何,現在卻知道了,想來最大的奸細,從來都是在朕的身邊的。”
窈窈瞪大了眼睛“你懷疑我——”
“重要嗎?”是啊,重要嗎?懷不懷疑,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你必須死。
“你知道嗎?”雨莓輕輕的湊近窈窈的耳邊“你知道你此次為何能領著四十萬大軍,快活這麼久嗎?”
窈窈心裡想到了一個可能,忽然進來兩個甲兵,託扶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將其扔在窈窈的面前,窈窈此刻命在旦夕,看著同樣奄奄一息的血人,驚懼的“這——”
“這是剝了皮之後的蘭未,窈窈,你喜歡他,所以派他來勾引朕,好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窈窈,你好狠的心啊。”
窈窈視線狠狠一怔,看著氣息微弱的血人,胸腔還有一點點起伏,慢慢爬著過去,看到一個渾身上下被剝了皮,冒著血的血人氣若游絲,卻那雙漆黑的眼眶中,看著自己的眼睛,始終閃亮無比。
“我明白了——”血人緩緩的抬起手,狀似要撫摸窈窈的面容,卻聲音中帶著幾分哀慼之意“我明白了,原來不是她,是你。”
是你啊。
聞到那從窈窈近處傳來的陣陣熟悉的氣味,蘭未眼中有幾分了悟的“原來是你。”
“你——”窈窈聲音中帶著幾絲顫抖的“你——”
此時一切彷彿是商量好的一般,無數以前被抽離的記憶,此刻一霎時全數湧現上來,灌注到腦海中,蘭未此時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與窈窈還是一株並蒂蓮時的一切起源。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
用十萬世轉世的機會,換你一個回頭的可能,蘭未,你可願回頭看看我麼?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窈窈,只是如若不是這個世界,我至死也不知道,原來,我竟然當初是這樣愛你的。”
“只是這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窈窈靠在蘭未的胸膛前,按著蘭未的手掌,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留下一個巨大的血印子“你聽到了嗎?”
“那禿驢,乃是何處前來?是否是別國的奸細?”
“非也非也,貧僧乃是外界來客。”
“外界?外界來客,天大地大何處去不得,非要來我們這魏闕聞喜作甚麼?
”
“來人,將這禿驢綁起來關到大牢裡,待查出來是哪個國家的奸細,定斬不饒。”
……
蘭未嘴角微彎,漆黑的眼眶中有些許情動,他想到的,不是某個烈日的午後,也不是某個,長著滿山酢漿草與窈窈縱馬驅馳的晴天,他想到的,是那梅雨之夕的一夜。
原來那樣動人的春色,居然是大雪封山的嚴寒深冬。
“我聽到了,我也找到了,我的那朵並蒂蓮。”
去吧,找到她,找到那朵,原本屬於你心裡的蓮花。
一霎時,空中盪漾起無數遊離的光點,原本已經變作一個血人的蘭未被一朵巨大的光團包圍,眾人驚詫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窈窈發現原本自己的重傷,在這一切,居然神奇般的痊癒了,而周圍闃無一人,整片世界霎時一片寂靜,只剩下自己與眼前這個巨大的金色光繭。
“你,你要走嗎?”窈窈看著光芒散盡之後,全身彌散著金光的蘭未,此刻的蘭未環繞著祥雲,腳踏蓮花,背後無數的至理真言壓縮成大道符文,圍繞著他旋轉不休,彷彿是一個又一個河流的迴圈般,極為玄妙高深。
“阿彌陀佛,施主止步,小僧已悟了。”
蘭未看著雙眼含淚的女子,施了一禮,窈窈不甘心的“為何,為何你找到我了還要走?”
蘭未再施一禮“施主,世間之事,因果相連,緣起緣滅,貧僧初始受你之恩,現下因為異世魂牽,受你的所有因,已經全數了解了,貧僧自當離去。”
這一世,他要離開這個國家,這個世界,離開自己用了十萬世轉世的機會,只換來今生的這一世。
看著被佛光籠罩,幾近消失的背影,窈窈心如刀絞: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