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龍不想與她理論,也理論不過她,只好抓起魚肉訕訕地吃了起來。
餘雯麗笑了,笑得很甜,也很開心。她看著許文龍把魚肉吃完,然後才慢慢轉過身去,故意攤開雙手對白海豚說道:“沒了,全吃完了,一點都不剩了,只有魚骨頭了。可魚骨頭又不能給你吃,萬一卡在你的喉嚨裡可就麻煩大了。”
白海豚甩了甩尾巴,依然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餘雯麗。
餘雯麗無奈,只好輕輕摸著它的嘴,用很是愧疚的口吻說道:“對不起哦,小白,你抓的魚實在太小。看,划船的龍姐夫都不夠吃呢。劃老半天了,都差不多變成餓鬼了。萬一把他餓死了可不得了,我也會跟著死的。你忍心看著我死嗎?我猜你肯定不捨得,是不是?要不這樣吧,你再下去抓一條上來。抓一條大的,我叫那個龍姐夫剜肉給你吃。”說完,她拍一拍白海豚的腦袋,又指了指海底,作一個捕撈的動作,再把“捕”到的魚往嘴裡一送,吧噠吧噠“嚼”了起來。
然而白海豚卻毫無反應,還是靜靜浮在海面上,無動於衷看著她。
餘雯麗不急也不惱,耐著性子再把全套 動作演示了一番。為了把自己的意圖表達得更形象更直觀,她甚至把頭浸到海水裡,然後不厭其煩指示白海豚潛海捉魚。
許文龍嘿嘿一笑,舀一罐清水喝下,抹著嘴對餘雯麗說道:“能幫我們捉到一條魚,就已經是天大的奇蹟了。難道你還想讓它幫你捉一籮筐一大船嗎?這不等於希望天上掉餡餅嗎?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嗎?”
餘雯麗鼻子裡哼一聲,不服氣地回答道:“不是已經掉了一個嗎?還被你三兩口就吃到肚裡去了呢。有一就有二,我就不信不會再掉。”
許文龍瞠目結舌地看著餘雯麗,半在說不出話來。
餘雯麗得意地笑了笑,繼續對著白海豚比比劃劃教導起來。
許文龍再說話了,只饒有興趣地看著一人一豚在艇邊無語對話,無聲交流。
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餘雯麗不懈地努力下,白海豚終於有所動作了。只見它身子一扭,尾巴一擺,澆一潑海水在餘雯麗身上,整個兒像顆魚 雷般唰啦一聲遊走了,遠遠遊到一邊又蹦又跳獨個兒戲水去了,真正留下一頭霧水、一臉迷懵的餘雯麗在艇內發呆。
許文龍聳一聳肩,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
餘雯麗卻有第六感似的,瞬間感應到了許文龍的嘲笑。她回頭怒視他一眼,然後張開雙臂,不停來回揮舞著,盡力扯開嗓子呼喊道:“小白,錯了,錯了,大錯特錯。不是玩水,是潛水,是潛到海里去抓魚。快,快潛下去,抓一條大魚上來。再不下去我可不理你了喔……”
白海豚卻哪會搭理於她,一條魚優哉遊哉在遠處玩得正歡呢。
餘雯麗喊破喉嚨,卻沒得到半點回應,直氣得她鼻歪眼斜,七竅生煙,賭氣扔下一句“不理你了”,但氣忿忿一屁股坐到艇艙內,噘著嘴巴冷著臉,挺起胸膛呼呼直喘粗氣。
許文龍不聞不問明哲保身,打算略作休息,便繼續划艇趕路。
餘雯麗偷偷瞄許文龍幾眼,見他始終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坐著,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似的,心裡一塊石頭才稍稍落了地。如此靜坐好一會,餘雯麗卻突然間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嗔怒地說道:“討厭的小白,看你回來我怎麼收拾你。”說完之後又看一眼許文龍,見他還是板著臉一動不動,也不答腔回應。於是便伸一伸懶腰,目光越過跟前的許文龍,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道:“你說海豚很溫柔,脾性又好,不會咬人,也不會吃人,是不是?”
“一般情況下是這樣。”許文龍淡淡地回答道,“但如果它感覺到了威脅、或遭受到了攻擊,那它還是會反抗的,而且是很致命的。你看看它粗壯和軀體和強勁的尾巴,就知道它的反擊力量有多大!”
“嗯,只要不去招惹它,也不在它面前做出任何過激行為,那麼跟它在一起還是很安全的,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是這個意思嗎?”
“不錯!”許文龍點了點頭,隨即臉色一凜,目光直直地看著餘雯麗道,“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還想游過去和它一起玩耍嗎?”
餘雯麗嘻嘻一笑,然後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覺得我有這麼傻嗎?自己能遊多久、能遊多遠心裡會沒個數嗎?”
許文龍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伸了伸懶腰說道:“你慢慢玩吧,我要開始划船了。”
“去吧,反正我們走遠了,小白也會追上來。”餘雯麗揮了揮手,轉身看了看遠處的白海豚,“我也可以趁機釣魚了……啊……小白……小白它游過來了……”
許文龍抬頭一看,果然發現白海豚翻幾個筋斗後,便又調頭遊了回來,而且速度很快,就像拖著長長尾焰的流星。他於是叮囑餘雯麗一聲“注意安全,不要過分親近海豚”,然後邁腿跨過淡水艙,抓起擱在艇頭的船槳……
“啪噠”一聲響,一條肥碩的大魚凌空栽進曬鹽艙,旋即蹦噠著身子拼命掙扎,把好不容易曬成的一層薄鹽全毀了。
許文龍驚呆了,眼睛一會兒看看鹽艙裡掙命的海魚,一會兒看浮在艇邊仰頭尖叫的海豚,滿頭滿臉盡是驚詫莫名、難以置信的神態。
餘雯麗見狀簡直樂瘋了,不由分說抱起白海豚的吻突,嘟起嘴在上面狠狠親上幾親。接著又回過頭來,拍著手笑呵呵對許文龍說道:“‘餡餅’,天上又掉 ‘餡餅’了!快,快把它抓住,再不抓住就要進別人嘴裡了。”
許文龍如夢初醒,一個箭步跳下槳座,望著垂死掙扎的海魚順手一抄,穩穩扣住了它的鰓蓋,也不管艇艙裡的鹽了,拔出匕首就地解剖起來。
白海豚被餘雯麗親了幾下,也不知是害羞還是興奮,直接遊轉身子凌空一躍,像個跳水運動員般一頭扎進海里,連水花都沒濺起多少。
“好小白,乖小白,你真是太能幹、太給我長臉了!”餘雯麗又叫又跳,忘乎所以對著歸於平靜的海面大聲喊叫起來,“快快快,快再抓一塊‘餅’上來!抓一塊超級大的大‘餅’上來,好讓那個搖櫓的艄公見識一下你的本領。”
許文龍苦笑一聲,繼續麻利地剖起魚來。這是一條叫不出名字的大魚,樣子特別難看。嘴巴大,身子黑,還長滿了微微突起的“瘤子”。不過肉倒是很不錯,細膩中帶著淡淡的粉紅,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口。許文龍把剔好的肉分成三份,留下一份最小的給自己吃,其餘的全搬到餘雯麗身邊,聽憑她怎麼處置分配。反正她使起性子來誰也勸不住,還不如省點口舌、省點精力。
過不多久,白海豚又歡叫著鑽出了海面,而且毫無懸念地空嘴而歸,沒抓到任何魚,哪怕是一隻小蝦米。不過餘雯麗也不介意,柔聲鼓勵它幾句,拿起身邊的魚肉一塊一塊拋到它嘴裡。一邊拋一邊絮絮叨叨引導它、教育它,叫它要好好聽話,要每天按時回來等等,樣子就像訓導一個頑皮不聽話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