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歷5年4月7日
死亡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事實上,我並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死亡。我還記得自己似乎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上飄流,那裡沒有一絲光芒,海浪的聲音讓人孤獨而恐懼。時間在那片海洋中毫無意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停留了多久。直到後來,一道極具迷惑性的鈴聲將我喚醒,同時我感覺到那黑霧籠罩的天空中,似乎有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在盯著我。隨即,身前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將我帶離了那個世界。
“死神的凝視:你的靈魂早已被古神打上了標記。傳說,靈魂會在海洋中飄蕩九天,然後在第十日的夜晚接受審判。沒有人膽敢挑戰死神,即使那股將你帶走的奇異力量也無法永遠庇護你。只有靈魂能夠交換靈魂,你最好在那之前蒐集到足矣令那位古神滿意地禮物。”
有人告訴過我,在死神凝視的狀態下,殺死怪物便可以將它們的靈魂作為祭品獻給死神,第一次死亡的玩家需要獻上十道靈魂方能解除這種狀態。另外,如果這段時間內再次死亡,將無法復活。
……
督齊從黑暗中漸漸轉醒過來,當意識恢復,他最先感受到的是身體各處傳來幾乎難以忍受的疼痛。他想起了自己先前愚蠢的行動,可那股突然產生的狂躁戰鬥慾望,又讓他感到一絲心寒。督齊可以肯定,那頭異變的負玄與此事必定脫不了干係。
“他醒了……”陌生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危機意識迫使督齊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驅動僵硬的四肢坐起身來。按照其他玩家的說法,死後他應該會出現在飛鷹城的聖泉附近,可督齊明顯感覺到,自己應該是躺在一塊冰涼的大石板上。
張開雙眼,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塊淡黃色的穹頂,上面繪製有各式各樣的壁畫。“那些是……是羅蘭人的神靈嗎?”督齊看到了身著華服的藍色面板人類,下意識地想到了羅蘭人的傳說,藍色是神靈的象徵。
然後,督齊看到了一群淡紫色面板的人類,正圍在不遠處竊竊私語。
他的肌肉漸漸放鬆下來,在那些人的眼中,他沒有察覺到一絲敵意,反而帶著激動與憧憬。督齊明白那些人的感受,仔細想來這也並不奇怪。如果你是一位篤信神靈的人,突然看見有人憑空出現在自己平日裡祈禱的神殿內,難免會有許多奇怪想法。
“大人,我是萊耶之眼的大祭司諦耶。”一位老者顫巍巍地走上前來,他手持一把彷彿雞腿般的神杖,一身淡藍色的法袍,衣領附近還鑲嵌著一些黑色的羽毛。老者的語氣十分恭敬,彷彿在與自己敬仰的神靈對話,“您是羅蘭之神派來拯救我們的使者嗎?”
“看來我還在萊耶之眼城內,也就是說……復活的位置很可能與所在的區域有關嗎?”督齊如此猜測道。“神靈的使者?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和你們的神靈可一點也不像。”他笑著問道。
督齊只是略作思考,便放棄了假扮什麼神使的打算。在他看來,這樣的身份實在太容易被拆穿,反倒可能引來羅蘭人的敵意。更何況,自從瞭解了符文的來歷,以及身上所謂的死神凝視,他內心中對神靈也多了一絲敬畏。
“曾經有一條預言,在世界崩潰之際,會有羅蘭之神派來的勇士降臨,帶領我們走出困境。”諦耶一絲不苟地答道,“現在,無數惡魔佔據了我們的家鄉,而您就在此時出現……”
“抱歉,我並不是神靈的使者,我來自地上世界。”督齊搖搖頭,“不過……我對你們的預言很感興趣!我正在尋找那些怪物突然出現的原因。”
“來自地表?可您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們的神殿之內?”
“這……恐怕不太好解釋。”督齊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說起,“不管怎麼樣,我的確可以幫助你們,互惠互利,總沒有壞處。對了……我曾在廟宇中看到一些雕塑,那些雕塑十分神奇,似乎在講述某種……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他很快岔開話題,而神靈是最完美的掩飾手段。
督齊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這樣結結巴巴的敘述,很可能引起對方不快。可出乎意料的是,他那一句異常糾結的話還未說完,諦耶就大聲出言打斷。“大人……您……您能看懂那些雕塑?”他死死抓著督齊的胳膊,乾枯的手指竟爆發出驚人的力道,連蒼老的臉龐也因為激動而變得通紅。
“老爺子,你先冷靜點!沒錯,我能看懂……準確來說,我能看懂其中的一座。”督齊有些擔心這位老祭祀是否會突然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