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略有所思。
章越與王安石沒有全盤道出。
自己剛離京不久,已經有人指責章越,為何讓阿里骨擺脫宋朝統治,在邊境自大,最後落得養虎為患的局面。致使党項未平,又來一個新患。
當初為了扶植阿里骨,朝廷所費不少於百萬貫,卻為什麼沒有留下制衡阿里骨的手段。
對此章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阿里骨的全部家小,以及他心腹黨羽的部分家小如今都留在汴京城中,但阿里骨野心逐漸膨脹,又有什麼辦法。
羈縻之策,本非中央直轄之制。
甚至有的官員開始調查當初章越是否有給阿里骨輸送利益之事,對此已是追究到了陳睦和王厚的頭上。
這是一個頗為危險的訊號。
章越是沒收錢財,但難保下面的人沒收。
章越知道必是蔡確黨羽所為。
所謂人走茶涼,一點不虛。
不久酒水端上,章越捧盞,王安石以茶水替代之。
二人舉杯暢飲,章越與王安石對飲了三盞。
章越笑道:“雖是村釀,確實味道不減。”
王安石道:“老夫素不知此味,建公喜歡就好。”
章越遍目看去,這半山園雖好,但聽說王安石已是決定將此宅子捐出。
官家聽說王安石罷相後日子過得非常清苦大為吃驚,還專門派人賜王安石五十貫,但被王安石拒絕了。
王安石道:“建公,方才所言當務之急,是要以消除黨爭為先!”
“朝政以後會如何?”
章越道:“今是蔡持正為右相,執掌朝政。持正的性子,雖不是心胸狹隘,但好走偏鋒!”
說實話新黨這一系列領導人,在氣量上都不太行。
王安石剛上臺被評價為絹狹少容,變法時被朝野批評為用人其合則用,不合則棄。不過王安石下手不狠,把政敵貶出外就算了。
之後的呂惠卿,那就是真正的心胸狹隘了,不能容人了。連謀主王安石都想幹掉。
再之後的蔡確,下手狠辣而且性子頗為極端。
再到以後的章惇。章惇這人還是有容人之量,但也不多。到了紹聖時,新黨舊黨已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兩邊手上都見了血,章惇明知不可,但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章越道:“宰相最重是容人之量,宰相肚裡能撐船。”
“從荊公,再到呂公,再到如今的持正少矣。”
王安石沒有過多評價蔡確,但蔡確當初確實捅了他一刀。蔡確為王安石推舉為三班主簿,又出任御史。之後蔡確幫著王安石彈劾了反對變法的熊本、沈括。
同時在青苗法,免役法的推廣和修訂上,蔡確都立過功。
可是在熙寧六年,王安石乘馬過宣德門被張茂則指使人錘馬之事後,蔡確彈劾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