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貧道……大師又是何人?”
密宗金袍僧侶,修為當與道門尊者相等,楊南凝望著這個平眉紋面的老和尚,登時想起昔日藏訶身邊似乎有過這麼一個人,他想明此事,不禁訝然道:“大師莫非是藏訶菩薩侍從?”
金袍和尚合掌微笑道:“教主真是好記性,貧僧楞枷,正是奉活佛之命,來請教主前去一會。”
楊南點頭笑道:“多年不見,大師修為更勝往昔,實在是可喜可賀,我與藏訶乃是故人,既是菩薩有請,貧道豈敢不從?”
“教主請隨我來。”
金袍和尚踏起佛雲,緩緩從天際向地面飛去,楊南緊跟在他身後,落在地面上時,四周卻是營帳連綿、青草連天的草原。
大大小小的營帳星羅滿布,無數面色暗紅的胡族百姓來來往往,各類牛羊駿馬嘶嘶低鳴,一派塞外異域風光。
胡族喜牧,隨草而遷,這一大片草原上,盡是胡羊牛馬、蓬帳連綿,楊南初見域外風光,也是略感好奇,金袍和尚極有威嚴,所過之處,胡族百姓、高官、兵士無不跪地以示恭敬。
楞枷大師領著楊南七拐八彎,終於到了一座普通牧民居住的帳篷之前,楞枷大師神情肅穆的道:“啟稟菩薩,通天教主已然帶到。”
“且請教主稍等。”
一個溫和的聲音淡淡響了起來,此時帳內忽然傳出一聲母牛產子的聲音,幾個牧民驚喜致謝的聲音轟然響起,過不多久,面容平凡,眼若幽海的藏訶緩緩從營帳內走出來,他那一雙手掌之上,赫然沾著幾滴畜牲之血。
楊南見這位域外至尊、萬民供奉的活佛居然會躲在一個平凡牧民家中為牛馬接生,不禁讚歎道:“多年不見,菩薩佛心越發慈悲,這我即眾生、眾生即我妙境已得真諦,真是可喜可賀。”
眼前這位為牛馬接生的普通和尚,可不就是密宗第一高手、域外活佛藏訶菩薩?
密宗菩薩,修的本是真言法印,講的是肉身成佛,如今這藏訶隱然有了禪宗入世、普渡眾生的氣概,可想而知,藏訶已然是融合了禪、密二宗佛法於一爐,將密宗佛法由小乘提升至大乘境界!
楊南修的也是眾生道心,故而一眼看穿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藏訶菩薩微微一笑,平凡的面龐瞬間有著說不出的動人神采,他輕輕用白巾拂去指間鮮血,道:“多年不見,教主法力登峰造極,道果仙身俱成,看來已是長生不滅的造化,比起教主,貧僧自愧不如。”
昔年長安之戰,楊南修為遠遜藏訶菩薩,而今只是過了兩百多年,楊南已然是仙人境界,而藏訶菩薩卻只不過是聖人大圓滿!
楊南可不敢小看這位貌似平凡的密宗活佛,他拱手笑道:“菩薩與禪宗三聖在蓮花寺共參佛會,貧道無緣得見,不過密宗聲勢大振,禪宗放開門戶之見,兩宗隱有合一之象,真是蒼生福氣。”
藏訶東來,隱然向禪宗挑戰,兩方和尚在神洲蓮花寺中展開論經大會,彼時盛況空前,禪宗三聖連番上場,藏訶孤身一人應戰,三天三夜之後,以不分勝敗之局結束。
從此之後,禪宗再難禁止密宗高僧入中土傳教,藏訶之名,隱然與三聖並列,故而三聖變成了佛門四聖,密、禪二宗大有化解仇怨、聯手並行之勢。
這番變故之時,楊南肉身損毀,躲在崑崙山中百年未能離山一步,自然是無緣得見。
藏訶見楊南提及往事,眸中不禁生出一絲燦爛光輝,他忽然向楊南招手道:“教主,今番冒然相請,正有一事相商,教主可隨我進帳說話。”
堂堂一個域外至尊,住的卻是最普通不過的低矮帳篷,楊南隨著藏訶走入帳蓬之內,環護帳內的各大密宗高手卻躬身一禮,全數退出帳外,一時間,帳內只剩下楊南、妙源、藏訶三人而已。
“不知菩薩找貧道前來,有何見教?”
楊南見藏訶這般慎重神情,心知他將要說的一定是一件大事,縱然楊蘭設封神之陣可謂十萬火急,此時也不能不停住腳步聽上一聽。
藏訶合掌垂眸,道:“教主,實不相瞞,大日如來、世尊無上,我佛將得入滅,佛祖一去,正氣肅條,貧僧來找教主,商議的正是眼前人界之難!”
楊南雖知佛陀必當入滅,可眼見藏訶說得慎重,不禁駭然道:“以佛祖威能,為何要選擇入滅?難不成還有人逼他不成?”
佛陀可是與老君同等級數的可怕神人,天下地下,除了一兩個人外,誰能傷他分毫?
藏訶微微一笑,卻搖頭道:“佛法無量,天數在道,如今三界既有教主、楊蘭、老君這等人物,強如佛祖,也難爭鋒,更何況佛陀生滅,乃是前定,此身化成億萬善念,將可渡眾生成佛,此事非是悲事,而是喜事,教主不必多疑。”
楊南聽得悚然心驚,藏訶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道家鋒芒,無人能敵,儒門俯首、佛家退避,世間既有了楊蘭、自己、老君這等道家人物出現,佛陀便要應緣入滅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