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後白戈的臉色陡然一變,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的父親,心中頓時明白了,這些年,這個男人所承受的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多的多…
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此刻的喉嚨間似乎被灌了重鉛一般,幹,澀,苦,無數的情緒混到一處,還是算是放棄了。
此刻無言是最好的選擇。
中年男子臉色終於是生出了抹久違的如釋重負的感覺,努力的掙脫束縛身軀的繩索,癱躺在裸露的石頭之上,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似是入了迷。
“戈兒,不要再去想水狼幫背後所牽扯之事了。”
“今夜作為水匪的你就算是死了,從今往後,水狼幫不復存在,你要活在陽光下…”
活在陽光下,活在陽光下。
白戈心裡反覆默唸著這句話,心頭不由泛起意思疑惑,像他這樣的,還能活在陽光下嗎?
又轉頭望著自己的父親,終究是點了點頭。
但也只是點了一下,又些事又豈能不追究?
中年男子知道這少年的脾氣,臉色泛起抹苦澀,終究沒有在多說什麼。
有些事他知道不能阻止,說了也沒用,但也不能不說。
“爹太累了,要休息了,真的得休息了,你走吧…”中年男子望著自己的兒子,語氣平靜,神態淡然。
白戈望著自己的父親,若有所思。
“好~爹你總算是逍遙了…”應答道,看似隨意,不過那顫抖的即將崩潰的聲線卻暴露了此刻的心境。
中年男子不由笑了,笑的格外燦爛。
片刻之中,少年再一次潛入水中,不顧身上的疼痛,像是發了瘋一樣向著河對岸遊著,良久終於爬上了岸。
爬上岸的一瞬間似乎終於得到了些許的釋放,口中不斷低吼著,淚珠忍不住的滾落而下,隨後衝著那河中石頭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隨後站起身子來,轉頭離去,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這處偏僻的河道處,那河中央的大石頭上,中年男子依舊癱躺著,望著深空,臉色噙著笑意,似乎這輩子都沒有這般愜意過。
笑著笑著,越來越燦爛明媚,似乎回到了許久之前…
片刻之後,噗通一道水聲響徹,濺起了一股不大的水花,聲音過後,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了平靜之中。
……
在那河岸不遠的村莊處,雖然此刻這周圍相連的數個村子已經盡數化為了灰燼,在滿目瘡痍中還有零星的火焰燒灼著,濃烈刺鼻的黑煙在不斷的升騰,融至夜空之中。
數千水司大軍此刻列隊完畢,不少人舉著火把,篝火極盛,在火焰的陰影之下,上千的屍體堆積成了數堆小山,自然就是水匪的,其中有男有女,有長有幼,其狀極慘,鮮血肆留著,寒風一吹便形成了乾涸的血痂。
而至於水司士卒的屍身則整齊的排列在後面的木板之上,準備過些時間運至戰船之上,數量並不多,不過二三百具跟而且其中幾乎一小半都出自那白戈之手。
不少士卒攜著柴草堆到屍堆處,片刻之後,點點火光再次升起,後愈演愈烈,這火不同於剛才,不似剛才的大,但卻格外璀璨明亮,將周圍的天空都映的透亮,許久許久都不曾有熄滅的態勢。
“什麼?未曾見到被劫稅銀?”在水司大軍最前面,那位王大人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不可能,絕不可能!”
“這裡就是整個長豐江水匪的老巢,而上一次的稅銀被劫就是這股水匪所為,怎麼可能會不在此處?”這位王大人搖著頭,難以置通道。
“大人,我們已經搜查過所有可能會藏有稅銀的地方,但是一無所獲...”
“傳令下去,所有人就是把這幾個村子掘地三尺也要把被劫稅銀找到!”這位王大人氣急敗壞道。
此刻的他心裡已經慌亂了,這般興師動眾,還有這一個多月以來的辛苦,以為今日終於大功告成了,但此刻卻陡然間出了變故,那種不祥的預感愈演愈烈,不過仍在幻想著。
大軍開動,數千水司大軍快步進入這已經化為灰燼的村子之中,不斷的搜尋著,大火過後,那麼多數量的白銀定然會融化直接流出,但此刻卻沒有,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地下。
後不顧殘存的火勢,水司士卒們紛紛用著自己手中的槍,向下挖掘著,整個局勢熱火朝天。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著,火勢熄滅,而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被挖了個遍,依舊一無所獲,依舊一無所有。
那位王大人望著此刻的局面,心漸漸的沉了下去,他也曾抓過水匪仔細盤問過,不過所有水匪皆是一口咬定沒有見過稅銀,只有石頭,他又怎麼會信?心中篤定的以為就是在他們的老巢裡藏著呢,而此刻找到了老巢,那無數的稅銀卻不翼而飛。
時間不斷的推移著,當朝霞劃破昏沉的霧靄,照在著支離破碎的河岸處,此刻這滿目的黑色的灰燼夾裹著焦黃的泥土,竟泛著些奇異的金色,甚至有些另類的迷人。
幾乎已經將這幾個村子翻了個底朝天,但依舊一無所獲,這位王大人此刻站在原地,不禁有些天旋地轉。
伏澤城郡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