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猛、薛虎子、薛羅漢也都已經披掛好。
三人的人甲、馬甲自俱鐵鎧,清晨的陽光下,反射出沉沉鐵光,雖只三騎,已給人深重壓力。
薛虎子、薛羅漢策馬,從薛猛身側,兄弟三人馳於列成陣型的宗兵之前,檢閱隊伍。
只見那四五百數的宗兵,年歲都在二十到三十間,都正是體力最好的時候,個個魁梧強健,只是他們的兜鍪下,偶而能夠看到有露出辮髮在外的,結辮非是唐人的髮式習俗,這是因為,他們雖被喚作“薛氏宗兵”,實際上其中並非都是薛氏的子弟,也不是全由唐人組成,亦有河東當地的羌人貧戶、諸種雜胡。今北方之地,儘管胡人掌權,然於少數的區域性區域,亦存在當地胡人聽命於當地唐人強宗這種現象,河東郡就是如此。
隊伍列於道邊,呈西東方向展開。
薛猛三人乘馬,由西往東,巡視了一遍。
只從表面看,這支隊伍稱得上雄壯二字,但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隊伍中的兵卒,時或便會有人忍不住打哈欠,面現倦色的更比比皆是。
不管怎麼說,一晚上沒睡覺,換是誰,都不可能依舊精神抖擻。
薛猛的兜鍪帶的有面甲,面甲遮住了他的面容,僅露眼、鼻,瞧不到他此時的面色,但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濃濃的憂心,以及滿心不情願去打此仗,他給薛虎子、薛羅漢佈置作戰任務,說道:“虎子,你跟我一起衝陣;阿兄,你率甲騎五十、步卒二百,為我殿後。”
面頰下透出的聲音,十分沉悶。
薛虎子說道:“阿兄,我部總共才五百步騎,城東騎營的牡丹騎你說約三二百,靠咱們這五百步騎還不一定能打得過,兄再留半數殿後,那這場仗還怎麼打?如何衝陣?”
“豈能只靠我部宗兵與牡丹騎戰鬥?我會請求使君撥步騎五百與我。”
薛虎子、薛羅漢聽懂了薛猛的意思,這分明是他可上陣,但薛氏宗兵不能全上,如此,即便打了敗仗,薛氏宗兵受損的程度也能在可控的範圍內,兩人齊聲說道:“阿兄(阿弟)高明!”
率領本部宗兵,由秦軍主力隊伍的邊上穿行,行約裡許,還至中軍,薛猛馳馬來見秦廣宗。
秦廣宗等他半晌了,終於見他回來,快步迎上,按住他的手,不叫他下馬,上下打量,見其人穿黑甲,馬著紅甲,人長近八尺,兜鍪上豎了根斜前頂出的獨角,馬高七尺,甲上繪著猛虎的圖案,佩槊懸弓,著實威武,讚歎說道:“當真人中道武,無愧我河東雄傑之譽!”
“明公,隴騎營中可有異動?”
“料是已聞我軍到至,獂道城頭鼓音不斷,城東隴騎營中亦傳鼓聲,或是王舒望在聚兵欲鬥。”
“牡丹騎數三百上下,彼悉甲騎也,縱不盡出以襲我軍,猛部甲騎僅才百十,亦難以逆擊,敢乞明公撥精騎五百與猛,猛為明公斫王舒望頭來獻!”
“五百精騎?道武,我軍騎卒總共不過千三百,甲騎數百而已,我給不了你這麼多,可撥給你甲騎一百,此外,再撥給你步卒四百,如何?”
“步卒迎甲騎,實無大用,不過有甲騎百人給猛,亦可與王舒望一戰了!”
“好!”
秦廣宗將令傳下,剛才暫時停下休息,捎帶吃早飯的三軍繼續前行,小一個時辰後,到了獂道縣外。
日頭東昇,已是上午。
秦廣宗令隨軍的乙兵、營戶家屬、民夫在城東南準備築營,隨之,把秦兵的戰鬥部隊分作兩支,一支五百人,出到縣東北角,與縣北的定西步卒營遙相對峙,同時監控縣東的隴兵騎營;餘下主力三千餘,在各級軍吏的指揮下,開始於於獂道城東南約兩裡多的位置佈列攻城陣型。
便在秦軍主力列陣的時候,真如秦廣宗的預料,城東的隴兵騎營中,突然鼓聲大作,營門開啟,一支百餘騎的紅甲甲騎,經從轅門,旋風般地騁出,徑直撲向列陣的秦軍。
秦廣宗換了坐車,改乘良馬,於將旗下見到此狀,遇變不亂,麈尾一揮,問道:“道武何在?”
“下吏在!”
“舒望已出,我候卿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