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張龜出了將軍府,心道:“賈珍嫉恨明公,明公往常也曾邀他,他置之不理。今我去請,必是無用,他定仍不肯來。”便折到校事曹,叫上了乞大力。
乞大力帶了兩個胡吏。
到得御史曹,一個胡吏進去,張龜、乞大力與另個胡吏在外轉角處等候。不多時,賈珍被那胡吏哄出,到了車邊。乞大力探頭出車廂,衝著賈珍咧嘴一笑。賈珍方愕異間,身後被人一推,上了車中。陰影裡,張龜坐在榻上,說道:“輔國有請。”
賈珍叫道:“什麼……”
乞大力捂住了他的嘴。牛車起動。推了賈珍上車的兩個胡吏小跑著跟從在後。
乞大力肥碩有力,賈珍秀弱,掙脫不了,也就索性不再動,凜然說道:“你放手!”
他心知,應是向麴爽告密的事發了。校事曹在王都本是悄寂無聞,捕斬了宋方以後,名聲大噪,尋常吏員見著校事曹的人,尤其乞大力,簡直就如羊羔見到了惡狼,無不望風而避。賈珍卻絲毫不慌,斂起衣袖,正襟危坐,一副不可欺的樣子,嘴角冷笑不已。
張龜瞅著賈珍,實在忍不住,打破了車廂中的沉默,問道:“賈御史,龜有一事不解,不知你能否答我?”
賈珍只是冷笑,不理他。
張龜說道:“輔國待御史,可謂敬愛矣。御史待輔國,滿腹牢怨。牢怨就牢怨吧,輔國寬宏,並不怪你,牢怨還不夠,你且挑撥輔國與麴侯的關係,只因嫉恨,竟然到這個地步了麼?”
賈珍心道:“嫉恨?我嫉恨他甚麼?我是因為嫉恨麼?”
等了會兒,不見賈珍說話。
乞大力已聞張龜說了“請”賈珍的緣由,為防賈珍跳車,抓著他的胳臂,在旁笑道:“諺雲:‘走路摸屁股。’這是個小心眼的人,豈會明曉明公的寬宏?”
賈珍呆了一呆,就如朝日染紅了雲彩,飛霞頓時滿面,氣得發衝頭冠,怒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走路摸屁股,小心眼兒!”
賈珍拼力掙扎,被乞大力攥著胳臂,擺脫不開,他扭臉過去,朝乞大力臉上狠狠啐了一口,怒目而視,火氣騰騰地往外冒,罵道:“胡虜!你才走路摸屁股!”
乞大力小有唾面自乾的豪傑氣概,笑容不變,嘖嘖說道:“哎喲,發怒都這麼好看,真是個小美人呀!哈哈,哈哈,小賈,我說錯你了麼?”
賈珍在豬野澤的那檔子事,王城的人知者不多,曹斐是一個,傅喬是一個,乞大力也是一個。
唯因莘邇下了封口令,嚴禁他們向外吐露,故是乞大力把此事一直藏在心中,但說老實話,他對賈珍亦是早就看不慣了,成天仰著個頭,見著面,白眼示人,跟有深仇大恨似的。
張龜以為賈珍是出於嫉恨,乞大力卻知與嫉恨無關,趁著這個機會,出言諷刺。
賈珍怒罵道:“豬頭!”
乞大力哈哈大笑,取出囊中的香巾,堵住了賈珍的嘴。
到了將軍府,牛車入內。
至堂前,乞大力和兩個胡吏把賈珍扭到堂上。
張龜稟報說道:“龜恐請不到賈御史,因叫上了乞校事幫忙。”頓了下,又道,“賈御史毫無心機,龜在途中略略一試,已然試出,向麴侯告密的事情,就是他做下的!”
莘邇見賈珍冠帶歪斜,幾縷頭髮從髻上散下,衣衫不整,知必是因路上他有反抗,而被乞大力給弄成此樣的,無心訓斥乞大力,說道:“你們下去吧。”
乞大力說道:“這小美人很不老實!明公,我留在邊兒上看著他吧!”
莘邇皺眉怒道:“什麼小美人,你說什麼東西!下去!”
張龜與乞大力應諾,與那兩個胡吏下出堂外,遠遠地站住,往堂中打望。
堂內,只剩下了莘邇與賈珍。
兩人一坐一立,相對而視。
賈珍眼神怨毒,嘴角冷笑,盯著莘邇。
莘邇躊躇再三,說道:“子明,……”
“你我非友,你不要叫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