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路隔煙水寒,杳杳雲海何時還?
此時已是薄暮,天色漸暗,夕照大地,寒山恍若披著一層霞光般的輕紗,影影綽綽,又像是幾筆淡墨輕描,遠山朦朧。
一條溪澗自寒山腳下流淌而出,卷著雲霧與晚霞,伴著密林和山丘,通向了十餘里外的另一座山峰。
此峰不及寒山之高,亦遠不如寒山之名,不過一無名峰。
“啞——”
昏黃的霞光中,一道黑影逆著烈風掠過天空,驟然發出一聲粗厲的叫聲,拍打著漆黑的羽翼,疾飛向那無名之峰。
而這座無名峰的山崖之上,竟生長著一顆巨大的柳樹,雖已是霜降時節,但這顆柳樹卻依然青翠,只是連一片柳葉也看不到,只剩下一根根光禿禿的柳條,看上去遒勁有力,而樹根也深深地紮在山石內。
這顆巨大的柳樹主幹上,樹皮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皺紋,看上去就像是一張佈滿皺紋的沉睡面容。
“啞—啞——”
忽而,那黑影撲騰著翅膀,落在了柳樹的其中一根枝幹上。
它赫然是一隻足有五尺長的渡鴉,漆黑髮亮的羽毛泛著滲人的藍紫色光澤,幽深的眼中彷彿直視著死亡。
而柳樹忽然輕輕搖動,猶如面容般的主幹樹皮上,竟開始緩緩變化,睜開了一雙深邃如墨的眼睛,顯露出生動清晰的猙獰五官。
下一刻,這顆巨大的柳樹主幹表面,也裂開了一道幽深黑暗的口子,恍若血盆大口,且發出一個低沉卻如同數十人重疊在一起般的詭異聲音:“兄長可有發現觀主蹤跡?”
原來,它竟是一顆柳樹成精的千年樹妖。
“啞——”
那漆黑的渡鴉拍打著翅膀叫了一聲,口吐人言,聲音嘶啞而乾癟:“沒有!沒有!”
“那就只能等了,不過父親收到了天妖禁地傳來的訊息,說觀主若是想重修,就一定會下山的。”
柳樹妖的聲音有些虛幻縹緲,且重重疊疊,揮舞著漫天的柳條,陰冷道:“即便是觀主,奪舍重修之後,也要不少時間才能恢復昔日修為!父親和大哥他們被那群牛鼻子牽制,暫時無法脫身,我們必須趁早對付觀主!”
“等著!殺他!殺他!”渡鴉撲騰了一下,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
“不過,我們還是要小心。”柳樹妖樹皮上的面容又變得嚴肅起來:“那畢竟是觀主,雖然他已奪舍重修,但天知道他準備了何等後手?所以,我們還是要小心行事為好。”
渡鴉張嘴應道:“知道!知道!”
就在這時,柳樹妖忽然搖晃著一根根柳條,低沉道:“兄長快看,寒山雲霧中走出了一人,那是觀主嗎?”
渡鴉拍打著翅膀飛在半空中,眺望著寒山的方向。
只見那被雲霧繚繞的寒山腳下,十里外那片雲霧瀰漫的密林之中,果然走出了一個錦袍玉帶、如王侯貴胄的年輕男子,其容貌俊美,神色淡然,不急不緩地走在溪澗旁。
渡鴉見狀,又是興奮又是恐懼地蹦出來一堆詞:“年輕!男人!額頭!有疤!觀主!是他!打他!打他!”
“慢著,先看看情況再說。”
柳樹妖緩緩拔起樹根,向前走了兩步,紮根在了懸崖的邊緣,一雙樹眼孔洞擴大了幾分,仔細地望著十里外那個年輕男子。
“觀主!落單!殺他!殺他!”而渡鴉在枝頭拍打著翅膀,不耐煩地連連催促起來,“打嗎?打嗎?打嗎?打嗎?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