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棲回宮的時候,剛好雨過天晴,只是因為時辰漸晚,四處都是可以觸控到了耀耀金光,看得久了,總有幾分炫目之感。
玉無望站在她身側,周身皆是松香。
耀京的倒春寒徹底結束,原先的寒涼,這會兒只剩下和風。處處都能見著明媚的彩色,他們站在朱牆前頭,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心裡清楚,不論前塵五河,她現如今是一門心思想著,要麼不嫁,要麼就嫁跟前這個男兒漢。
他並非風國人士,況且,就算是在孟麗,也找不到比他還要英勇的男兒。待她這樣好,事無鉅細,樣樣都替她想著。但凡是那樣對白歡忠心耿耿的人物,可是在評價玉無望的時候,也總會帶上一句“孺子可教”,能讓祖雲誇讚一二,本就十分了不得,況且玉無望還有風國國師這一層身份在。
“我到了,”風長棲歪著頭,朝著他瞧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多謝師父送我回來。”
“只怕曦貴妃不會善罷甘休。”
風長棲聳了聳肩,“隨她去吧,也是一個可憐人。苦心孤詣做了那麼些,就是想讓皇姐繼承皇位。若是皇姐日後當真嫁給了雲鐸,是要往孟麗走的,這風國帝位,怕也不能如願了。”
風昭再也不是當年的風昭了,現如今,她有膽有識,知道自己要什麼,斷然不會被自家阿孃誆騙。
玉無望低聲笑笑,伸出手,點了點風長棲的小鼻子,“萬事小心,若是應付不來,左右還有我來周全。”
風長棲心裡一暖,嬉嬉笑笑,徑自進了宮門。
晚霞如血,映照在朱牆上頭,更顯得一片殷紅。她一邊走一邊看著那萬丈霞光,因為之前跟玉無望一處吃了幾盞茶水,這會兒頗有幾分睡意朦朧的意思。
霞光從鏤空的雕窗裡頭躍了過去,周圍好像生出了一層天然的屏障,也是赤金色的。仿若流水一般,風長棲這會兒已然成了驚鴻照影人。
剛到雲甯殿,就見著奈蒔嬤嬤一等站在門口,臉上的神色半是悽傷,半是歡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讓風長棲看不分明。
空氣中凝結著一種沉鬱頓挫的悲憫氣息,若即若離,縈繞在風長棲的鼻尖。她只覺著大事不好,指不定是曦貴妃又來鬧事。
“嬤嬤,難不成是曦貴妃來了又來鬧事了”
奈蒔嬤嬤見風長棲這樣緊張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公主可算是回來了,”奈蒔嬤嬤意味深長地朝著風長棲瞧了一眼,“曦貴妃來了是沒錯,可是有人能制住她,是以沒鬧出什麼事兒來。”
“誰”風長棲眉頭緊蹙,愈發覺著奇怪,“父皇來了”
“長棲,皇后回來了。”
皇后
自家阿孃
風長棲瞪大了雙眼,來不及說話,急匆匆地衝了進去。她自然知道,今時不同往日,自家阿孃現如今根本不會畏懼小小一個曦貴妃。風帝一門心思想著要挽回白歡,勢必也是什麼事兒都依著她的,可是曦嫵是什麼人不論從哪裡都能挑出什麼錯處來,指不定又要耍手段來謀害。
如此一想,她愈發心焦。
一行人都在內殿,曦嫵跟淑妃站的遠遠地,一臉怯懦。
見著風長棲闖了進來,曦嫵的眼睛裡頭,好似是要噴出火來。
人小鬼大,她現在是恨毒了風長棲,把他們曦氏一族的厄運,全部都歸結到了風長棲身上。
“兒臣給父皇請安,給母后請安。”
風長棲很少以“母后”來稱呼白歡,這會兒是在風國宮闈之中,又在曦嫵跟前,她不願叫白歡失了體面。
風帝見風長棲那張玉面,低聲笑笑,“跟國師一同出去的可是”
風長棲又應了一聲,還趁機看了看白歡的臉色。
無喜無悲,叫人看不出她真實的情緒。
“小七兒,你看,長棲跟國師之間,情深意篤,他們二人的婚事,還是莫要阻攔了吧”
白歡也懶得糾正風帝對自己的稱呼,冷哼一聲,“長棲但凡還要認我這個阿孃,那麼,她今生今世跟那位了不得的國師就不能有半點牽扯。日後孟麗女帝,怎能委身風國國師”
風長棲的一顆心砰砰直跳,也不知是傷心還是錯愕,亦或者兩者兼有,她實在是難過。自家阿孃少有這麼堅決的時候,一旦是決定好了的事兒,難以更改。
當初在冷宮,白歡為著護佑她周全,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風長棲當是就暗下決心,今生今世必定要侍奉自家阿孃左右,永不離棄。這會兒又同玉無望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她只覺著兩難。
孰輕孰重她也是知道的,也不敢多話,低垂著腦袋,挨著白歡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