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住的地方是聽雨軒,以前是文人雅士專門賞雨的去處,可是後來經受戰亂,這地方縱使還留著當初的名號,卻已經成了一個酒樓。
外頭安了偌大的水車,是從外頭長河裡頭透過來的清水,這也是從風國學來的手藝。可是放到孟麗,竟然也絲毫不覺著違和,大抵是因為這頭配色豔絕的緣故。
這會兒還算不得孟麗的盛暑,是以那水車只供給酒樓平日裡頭日用。
玉無望隔著長窗朝著外頭瞧著,臉上的神情諱莫如深。
縱使是他們二人跟隨玉無望數年之久,也實在瞧不明白。
孟麗的每戶人家上頭都覆蓋著鴛鴦瓦,比不得耀京城的鴛鴦瓦大片大片,這上頭的極小,重重疊疊覆蓋在一處,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風情。
那上頭的鴛鴦,更是活靈活現,相互依偎著,如同在水中嬉戲。因著一連下了幾場雨的緣故,那鴛鴦瓦上一塵不染,搖搖看去,彷彿點綴在水中的玉片。
他這會兒格外想念風長棲。
那種蝕骨的思念,幾乎將他淹沒。
這些年來,他總是這樣忍著。想著雙破山,想著一望無垠的連綿山脈,他總總覺得風長棲離他是那樣遠,遠的看不見。
現在是好不容易才進了王城的,偏偏又是這樣艱難。他帶走風長棲簡單,可讓她心甘情願的,卻十分艱難。
是祖雲帶人過來的,直奔酒樓。到了他們客房前頭,還很是客氣地敲了敲門。
玉無望見她穿著盔甲有模有樣,想起這王城的女子,大抵都是這樣英氣的模樣,比之耀京女子的溫柔和婉,他們更顯得別緻幾分。
在這樣的地方待久了,也不算差的。
“國師,我們是奉女帝之命,請國師回去的。”
玉無望看著她那副堅毅模樣,想到昨日裡頭她追尋風長棲的焦灼模樣,想來這人對風長棲必定也十分真心,那份反感的情緒,倒是少了幾分。
“公主可好”
“帝女一切都好,”祖雲朝著他很是防備地瞧了一眼,“只要國師走了,帝女日後只會更好。在孟麗,帝女是斷然不會吃苦受罪的,不像是在風國,步步驚心,很是煎熬。”
祖雲心知有些冒犯,卻還是梗著脖子,一臉不屑模樣。
玉無望微微頷首,倒是毫不反駁。
“在孟麗於長棲來說,算不得壞事。”
“既然如此,國師就莫要想著帶帝女回去了,依著女帝的意思,這是絕無可能的事兒。”
開陽跟叱離是最見不得自家公子吃苦受罪的,見祖雲說話這樣不客氣,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反駁了。
可見自家公子毫無動靜,看樣子是絲毫都不在意的模樣,開陽上前三兩步,一臉陰狠,“你們帶著公主就走了,絲毫不想著那些留下的人是個什麼心境。旁人我不知道,可是我們公子傷心傷肺這麼些年,為了見著公主,幾次三番都差點死在了雙破山,可你們孟麗做的實在是絕,竟然讓公主忘了公子,這算得上是什麼仁義道德”
這事兒固然是他們做的不大光明,可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也就只能如此了。
“我們為著帝女,是怎麼都甘願的,”祖雲冷哼一聲,“日後這孟麗都是帝女的,總好過在風國苦熬著。你們風國女子,心中彎彎繞繞實在是多,我們帝女受不住那些算計。”
祖雲別過面孔,剛準備下令就見著一個穿著鎧甲的女兵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也不知對著祖雲說了什麼,只見祖雲一臉驚駭,連面前的玉無望也顧不得了,緊緊地攥住了那人的臂膀,“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時辰之前,那地方是去不得的。”她急的快哭了,“將軍,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帝女有個好歹,那……”
“長棲”玉無望這會兒才算是聽明白了,這人說的分明就是風長棲。
“公主往司雲山去了。”祖雲也不好多說,急急匆匆帶著人下樓,揚鞭跑馬,迅速沒了影兒。
玉無望這頭一躍而上,帶著開陽跟叱離,隨著那一隊人馬,不過兩炷香的功夫,就趕到了司雲山。
這司雲山比之雙破山有過之而無不及,絕壁千仞,危崖疊嶂,上頭的一層都有滑坡的趨勢。這頭的雨水比之王城裡頭的還要猛烈幾分,底下已經有了幾對兵馬,大雨如瀑,底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頃刻間山頂一大片的波濤又沸騰了起來,不過片刻,譁然而下。
玉無望來不及細想,當見著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半山腰,他俯身而下,迅速沒了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