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嫵可算是看清了玉無望,這人看起來是個不爭不搶,不偏不倚的主兒,事實上他對風長棲格外鍾愛,不論做什麼,都是為著風長棲打算。
又是玉氏一族的傳人,一旦是玉無望反身幫襯著旁人,日後對他們風國而言,算得上是一個莫大的損傷,因著這個緣故,風帝對這人向來十分倚重。
縱使是旁的師徒沒有法子結為夫婦,可一旦是牽扯到了玉無望,也就要另說了。
曦嫵固然憤恨,卻也只能這麼瞧著,風帝執拗多疑,現在曦家又在這麼一個尷尬的風口浪尖上,她的本意不過就是想著借力打力,讓風長棲傷心,可斷然沒有旁的意思。
為著區區一個不見經傳的寧平郡主讓風帝對曦家生了嫌隙,是以固然心中有些許不快,卻也能好生忍耐。
平寧郡主卻是個跋扈性子,聽著玉無望的話,如何受得住,上前三兩步,朝著風帝福了福身子,冷哼一聲。
“這樣的說法未免也太荒謬了,若你們不是真師徒,為何從不明說現如今鬧了這麼一樁事兒來,國師才將此事昭告天下,很那不讓人多想。”
風越曦只覺著自己這會兒胸悶氣短,真的是要活生生地被氣死了。
在付陽洲是她說一不二,只有她訓斥旁人的份兒,那些人縱使是在心裡對她頗有微詞,可是明面兒該有的禮還是一樣不落。可是到了耀京城來,她就淪為徹頭徹尾的一個小嘍囉了。
原先時候風帝已經有了指婚的意思了,可是到了緊要關頭,還是被風長棲給截胡了。
或者說是玉無望使了手段,讓風帝冒天下之大不韙,敢給一對師徒賜婚
“此事跟郡主並無半點干係。”玉無望冷著一張面孔,看著風越曦的眼神,隱有肅殺之意。她登時就被嚇到了,哪裡還有多餘的話說,唇角微抿,看起來好生委屈。
風長棲是不睬她的,垂著眸子,看著琉璃石下頭自己倒影下來微濛濛的小影兒。
她什麼都不知道,玉無望所做的一切都十分隱蔽,騙過了別人,也騙過了她。這些時日她傷心傷肺也未曾見玉無望派人進來跟她說個清楚明白。
他是知道她的,也知道她這心裡存著怎樣的隱憂。偏得無有半點大動,可見此事並不是真的,這個法子,必定也是玉無望這些時日才想出來的。
風帝並非是個好相與的人,這裡頭到底有什麼算計
越是想著,心裡的寒涼之氣就愈發奔湧。一時之間叫她無所適從,她睜著雙眼,忽而落下淚來,落在手背,滾燙滾燙。
玉無望是享譽天下的天命之人,但凡是個君主,都想得了他,可是對風長棲而言,這只是自家師父,能親手烹製香露給自己用的師父,還能依著她的口味,在節令裡頭醃製各種鹹菜,還能燒出松樹氣味的火肉。
現如今回想起這些年來,風長棲腦海中盡是桃花顏色的鮮蛤,還有龍鬚一般纖長的的蝦松。
許是當年在冷宮吃足了苦頭,所用之物都是些發酸了的饅頭,所以到了現如今,她所能想到的,大抵都是玉無望親自給她做的那些美味吃食。
她忽而覺著有些看不明白自家師父了。
做出來的事兒,怎麼就那麼叫人看不明白呢
隔著數十步的距離,玉無望也能瞧出風長棲這會兒正傷心著。若非是在御前,他已經上前撫慰,將這其中因由好好跟風帝說個清楚明白,偏得他這會兒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這麼瞧著。
“你們二人既然情投意合,朕便做主,給你們指婚便是了。”
曦嫵聽著,當真要被氣的暈過去了。
風帝竟然當真要給他們師徒二人賜婚!
該死的。
“皇上,這事兒還是不能操之過急吧”曦嫵低低地笑了兩聲,轉過身子,朝著風帝盈盈一拜,“縱使是現在咱們知道了,可是百姓還不明真相,若是猛然間傳出長棲跟國師的婚事,只怕會受人非議。”
這話固然是處於曦嫵的私心,可是倒也有幾分道理。
師徒相戀本就是個忌諱,有傷風化。
風帝應了一聲,“先放出國師跟長棲之間的師徒關係乃是假的,至於後續的事兒,日後再議。”
風長棲只是聽著,總覺著這些事兒跟自己並無半點干係。
等到他們一行人被風帝遣了出來,風長棲還是如墜雲霧之中,非得要司纓攙扶著方能行動,身子羸弱異常,腰肢不盈一握,比之往日要瘦弱的多了。
玉無望遙遙站著,看著這一幕,心裡也不知添了多少悲涼,想著來日方長,且這又是在深宮後院,不願造次給風長棲招來麻煩,這才腳步匆匆往宮門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