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夠狠,才能夠徹底磨滅某些人心中那一點可憐的幻想,如此方能解脫,因此玉無望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只對羅蓮兒道:“我希望你能早日想明白其中關竅,別再存著那種不該有的念頭了。”他話語一頓,靜默的看著羅蓮兒,“現在,你想要與我一道去刑場嗎?”
發生了這麼尷尬的事情,不知道羅蓮兒會不會改變主意。
玉無望的目光在羅蓮兒的身上打轉,後者扯開唇角,勾出一抹蒼白的微笑:“我明白國師大人的意思,從今往後我會多考慮一些,不會再做那些可能讓國師大人為難的事情。不過能否在出門之後呢,我真的很想去見見曼曼。婆婆是曼曼還在江城的唯一親人了,今日行刑,她肯定要來給婆婆收屍的,我想勸慰勸慰她。”
玉無望點點頭,徑自轉過身。
羅蓮兒也快步跟了上去。
因為兩個人方才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避諱的意思,所以兩人的話題話語都被侍女們聽了個正著,幾個人面面相覷,都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來:“原來國師大人從頭到尾都不曾對羅姑娘動過心呀,我還以為國師大人是心動了,才會將人帶回來的。”
“誰不是呢?這段時間國師大人經常詢問羅姑娘的境況,偶爾還會來看看,我甚至以為——唉,果然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兒現實是不可能存在的。”
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街道兩側圍滿了人流,諸位百姓都神情複雜的望向遠處。
只見視線近處,一輛囚車緩緩而來。
站在囚車中,身上帶著枷鎖的是一位年邁的老婦人,相較於上次在河神祭上見到的模樣,她蒼老了許多,可是眉梢眼角的歡欣卻是怎麼都收不住,好像根本就不是赴死,而像是完成某個多年未成的心願,自始至終,她臉上都掛著笑意。
直到眼珠一錯,瞧見不遠處人群中含淚的一雙眼眸。
“曼曼.......”老婦人大吃一驚。前幾日曼曼與她的父親來牢中看望,她明明已經交代過將來的事情,吩咐他們儘早離開江城,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為何曼曼沒有離開?她不會是想要來觀刑吧?她那樣嬌弱的一個小姑娘怎麼看得了這些?
不行,一定要想個辦法將他們給趕走!
老婦人臉上閃過的一抹驚恐神色,被某些眼尖的圍觀群眾看了個正著,頓時嗤笑一聲,嘲諷道:“我還以為這老婆子真的不怕死呢,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強裝的!看看,才裝了多少時間就破功了,世界上果然沒有不怕死的人!”
“哼,她肯定是心虛了,做了那麼多壞事,不怕死才怪!”
興沖沖討論著犯人的人們並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話語就像是一根根針,狠狠的刺在某些的人的心中,給人一種深切的刺痛感。
曼曼張了張嘴巴,想為自家祖母辯解一二,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開口的那一瞬間,她就只剩下了哽噎,一句完整的話語都說不出口。難道今日,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祖母被問斬嗎?
曼曼今日來時,特地換了一身白色的喪服,但人們光顧著看囚車遊街的場景,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官府張貼行刑告示的時候,一併說起了老 胡人犯下的罪孽,所以百姓們都清楚的知道,她手上經過了三十來條人命,因而對她的遭遇一點同情都沒有。某些有女兒的人家,見到囚車靠近,甚至還緣分的朝著老婦人扔出爛菜葉,臭雞蛋,口中不斷咒罵著:“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被五馬分屍!只是砍頭,便宜你了!”
曼曼再也忍不住眼淚,撲到身側的人懷中小聲抽噎起來。
江平安見狀嘆了口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就勸你不要來,可惜你硬是不肯聽,曼曼,現在咱們回去的話,還是來得及的,要跟我走嗎?”
曼曼一邊抽噎,一邊抬起頭,沾滿淚痕的清秀小臉上滿是堅定:“不行,我一定要等事情結束之後再離開,祖母對我那麼好,我要送她最後一程。”
江平安又嘆了一口氣,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再說什麼。
按照慣例,要斬首的人要在城中游街示眾,以便警示那些想要作惡的人。押送老婦人的囚車在街道上轉了一圈,最終停在了刑場,也就是菜市場,此時距離午時三刻還有兩刻鐘的時間。
老婦人被官差粗暴的拉到行刑臺上跪著,自始至終,她的頭都不曾抬起來過。倒不是她畏懼那些朝著自己的臉砸過來的臭雞蛋與爛菜葉,而是她不想對上曼曼那一雙含淚的眼睛。老婦人壓低聲音對身側押送的官差道:“官爺,我能不能跟太守大人說兩句話?”
官差怒目圓睜:“跟太守大人說話,你也配?”361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