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望雖是個敢於冒險的賭徒,但終究是惜命的,江城裡還有一個風長棲等著他好端端的團聚呢,某些事情在沒有十成把握之前,他不會輕舉妄動。眼前的羅玉便是他的十成把握。
玉無望面露感激:“此事若成,待諸事平定之後,我一定會跟棲兒好好說道,她是個明理的人,絕不會虧待任何人。”
“國師大人真是言重了,這本來也是我等分內之事。”
羅玉說著,往窗外看了一眼,站起身道:“我本是奉命送國師大人來廂房休息的,在這邊耽擱太長時間,怕是會被那些人懷疑,便不久留了。國師大人住在府上的這段時間,所有需要都可告訴我,我一定竭盡所能好好招待國師大人。”
隨著門外的人影晃過,羅玉壓低聲音道:“得知國師大人入城,我特地挑選了一個得力的小廝在旁伺候,便是院外端茶倒水的那一位。他是我提拔上來的人,殿下有事,或是想找我,都可以直接告訴他,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羅玉的性情果然沉穩,方方面面,一應俱到,便是玉無望這種看慣了陰謀詭計的人,也挑不出任何錯處來,點點頭道:“有勞費心了。”
羅玉離開之後,緊繃在心頭,只差一點點力度便能夠崩斷的弦才稍微有些鬆動。
玉無望鬆了口氣,目光轉向窗外。
這次來洛城,可謂是他生命中最大的一次賭注,如果賭贏了,往後收復河山,打敗捧硯所控制的朝廷便會容易許多,如果賭輸了……玉無望不敢再往下想。
他輸不起,唯一能走的只有贏這一條路。
像羅家這樣的世族,光是家族基業便攢了幾百年,宅邸又怎會不氣派?光是客人所住的廂房,便有十來間,東西南北都有,給玉無望安排住處這件事,原本是管家該做的事情,可不知道為何,羅志明突然插了一嘴,將人安排到西廂房,羅玉從西廂房返回自己所住的小院,幾乎要穿過整座府邸,十分的不方便。
不過他天生脾氣好,並沒有什麼怨言,但是身旁的小廝急性子,走了半天的路,心情實在煩悶,便趁著沒人的時候小聲嘟囔道:“老爺也真是的,平日裡都是把客人安置在東廂房,那邊環境清淨,走起路來有點方便,是安置客人的最好地方了,悄悄老爺不肯,安排到了西廂房來!還特意點明讓公子您送國師大人過去,也不想想這一來一回,要廢多少時間!”
羅玉斜視他一眼,勸道:“這種話,往後別再說了。”
“公子,小的說的分明都是實話啊,這一來一往確實要廢不少時間啊!難道說兩句實話也犯法不成?”
羅玉輕聲嘆息道:“背後嚼舌根終究不好,不論是實話實說,還是胡編亂造,別人抓住了又是一個把柄,不值當。”
小廝一個激靈,陡然明白:“小的知錯,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回去的路上,小廝果然沒有再說過半句話,表面上看,他心情平靜,彷彿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實際他內心確實暗流湧動,滿滿為自家公子生出的憤憤不平!
誰家的公子,活成這幅模樣?這明明是自己家,卻像是寄人籬下般處處都得看別人的臉色,甚至說兩句話,還得怕被人捏住把柄不可亂說,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憋屈了!小廝真為自家公子不值當,卻也沒辦法多說什麼,誰讓當家主母不是羅玉的親生母親呢?但凡夫人多活幾年,羅玉現在也是一個被捧在手心的嫡子!
小廝一路憋著氣,跟在羅玉身後走著走著,突然一把撞上羅玉的後背。
他嚇了一大跳:“公子,您怎麼了?”
羅玉沒說話,只是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不遠處,小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正巧見到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攥著風箏,領著兩個小侍女匆匆從小徑裡跑出來。
小廝暗自翻了個白眼。
這個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羅袂的親生妹妹,也是羅志明唯一一個長大的女兒,她被雙親當成掌上明珠養大,養成的嬌縱性格甚至比羅袂更過分一些,更令人不滿的是,這位小姐一點都不知道尊敬兄長四個字怎麼寫!
“這不是大哥嗎!”
羅蓮兒也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羅玉,邁著小碎步匆匆跑上前來:“大哥你怎麼從那邊方向出來?那不是西廂房嗎,平白無故去西廂房做什麼啊?莫不是藏了個姑娘在家裡把!”
羅蓮兒口無遮攔,說話時眼角眉梢還帶著幾分嬌縱的鄙夷。
她這副態度,羅玉只當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仍唇角掛著微笑,一副謙和的模樣:“小妹真是說笑了,我去西廂房只是看望客人罷了。”
“客人?”羅蓮兒越發好奇起來,“平日裡來客不都是住在東廂房,怎麼現在換了地方?”
“這是父親的意思。”
“哦。”羅蓮兒嘴上答應著,心裡卻沒把這句話當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