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陳二伯又怎麼會願意讓自己的妻兒赴險呢?他一臉無奈道:“我若隱瞞這件事,待他知悉,一定會怨恨我一輩子的!那孩子是為了保護陳家才會隨軍出征,若是我們........跟你說不清楚!”
陳二伯說罷,又去取書案上的另外一支筆,方才寫的那封信已然被自家夫人給徹底撕碎,但不要緊,再寫一封便是。
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再次奪過他手中紙筆狠狠摔在地上:“老爺,這信真的不能寫啊!您想想陳家上下百來口人,再想想咱們尚未成年的子女,你就真的狠得下心來嗎?我知道你心裡苦悶,覺得對不起小公子,但他是咱們一起看著長大的,素來拎得清,斷不會遷怒咱們!這件事要怪也應該怪親王殿下才是!朝中多少武將不能用,他偏偏要讓咱們家的人去,要是這出變故,老夫人又怎麼會得急病?全都是他的錯!”
陳二伯仍舊有些猶豫,很顯然,他剛才堅定的心念,此時已經動搖了。
夫人見狀再接再接,猛然撲倒在地:“老爺,您想想老夫人臨走前的叮囑吧!她這一輩子操持著陳家,幾乎所有心血都耗費在上頭,難道她願意為了所謂的孝道讓陳家從此破落嗎?而且殿下臨走前也清楚的說了,眼下前線正是劍拔弩張之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開戰了,送這封擾亂心神的家書過去,豈不是讓他分神受傷?”
陳二伯看了床榻上的老夫人一眼,沉聲嘆息。
“罷了,就按你的意思來。”
夫人喜極而泣:“老爺英明!”
“但願那孩子早日德勝,凱旋歸來,屆時我一定親自在他面前認罪。”
玄陰 門內,一條小徑上,一名相貌清麗的年輕女弟子正盯著湖面的漣漪發呆。這蓮池乃是南宮卓然特意命人開挖出來的,在山上建造一座蓮池,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也不知道她當年究竟用了什麼辦法,竟然真的造出來了,而且移栽進去的蓮花,每年都會熱烈的綻放,今年亦如是。
小弟子神情複雜,朝著蓮池丟了一枚石子。
就在她凝神沉思之際,一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去看,正巧對上柳萍含笑又帶著幾分困惑的視線,指了指來的方向道:“過來的時候就一直在叫你,但你都沒回我,我便想著你是站在這邊想心事呢。果然被我給猜中了!”
溫柔勾起唇角蒼白一笑:“師姐真是眼神犀利。”
“呵呵,別抬舉我了,看你剛才站在池子旁邊遲遲呆呆的模樣,誰都看得出來你是在想事情吧!”柳萍用肩膀輕輕碰了碰溫柔的肩膀,調笑道,“我猜,你肯定又是在想你住在山下的那個情郎吧?”
溫柔頓時面紅耳赤,但卻沒有反駁,算是預設了。
玄陰 門雖然避世而居,儘量與外界少往來,但也不會嚴格到連門下弟子的婚配之事都要管,當門下弟子到了一定年紀,便可自主選擇下山還是在玄陰 門中清修,男女情事,只要不是太過分,而且不會給玄陰 門帶來大麻煩的話,一般也不會有人去管。
溫柔便是鑽空子的人之一,她在山下有個一見鍾情的情郎,據說兩人已經談婚論嫁了,只是因為溫柔沒到可以下山的年紀,才耽擱了下來,算算日子,溫柔也快要道歲數了。
柳萍笑著打趣道:“到時候你們成婚,可別忘了請我一杯喜酒!”
“那是自然的。”
柳青當上了玄陰 門的新任門主,手頭上自然有許多瑣碎事需要處理,柳萍作為他的妹妹,免不得要多多幫忙。方才找溫柔說話,不過是忙裡偷閒罷了,待話說完,柳萍又匆匆離開蓮池忙活去了。
徑自向前走去的她渾然不覺身後那位凝望自己的眼神很不對勁,像是溺水之人被水草重重纏住一般,滿眼的糾結。
待人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溫柔才收回目光。
她神思恍惚,又回想起前兩日下山時經歷過的那些事。
玄陰 門新換了門主,少不得要向江湖各派送去帖子,平日這種下山忙活的事,溫柔都是首當其衝要搶著做的,這次也不例外。她主動提出要幫忙,攥著帖子下山送信去了,這麼積極的原因無他,自然是為了下山去見她那位情郎。
溫柔想往常一般來到情郎家門口,卻見他家的小院破落不堪,倒像是被山匪洗劫一空似的慘烈!
玄陰 門庇護之地,有山匪敢來作亂不成?
溫柔面色一沉,快步衝到小院中,隨後在一個偏僻的小房間裡找到自己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情郎。從情郎口中她得知,這小院變成如今模樣,根本就不是山匪作亂,而是情郎不知何時染上了好賭的惡習,家中錢財全都被他揮霍一空,不僅如此,他還欠下了鉅額債務,家中變成如今光景,便是債主上門討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