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頹敗,怎麼看怎麼淒涼。
伺候的宮人也不知道往哪裡去了,寢殿離空空蕩蕩,只剩下她跟風帝兩個人。
淑妃無所適從,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帕子,看著風帝的眼神近乎絕望。
旁邊的朱漆托盤裡頭還有老嬤嬤給她準備的牛乳羹,只是那托盤的安宏,好像是一抹刺眼的血跡,讓她看著看著便生出了許多傷心來。
“旭兒說你這幾日身子抱恙”
“多謝皇上關懷,只是老毛病了,心悸。太醫已經來瞧過了,說是吃藥也能好的。”淑妃戰戰兢兢地答著話。
她自然是比不得白歡,也比不得花瓏。風帝跟她說話,總覺著意興闌珊。可是淑妃是風旭的親孃,風帝不得不存著幾分恩惠。
“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吩咐內務府的人備著。”風帝拍了拍淑妃微涼的手背,“這些年,你也辛苦。”
有這句話對於淑妃來說已經足夠了,她哽咽著點了點頭,“多謝皇上。”
“嗯。”風帝跟淑妃再也沒了多餘的話說,持續的靜默讓淑妃的心都跟著碎了。
她小心翼翼地給風帝倒了一盞子茶水,臉上的神色又是歡喜又是惶恐,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分外悽楚可憐的面孔。
“皇上,臣妾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淑妃大著膽子,唇角微抿。
“說罷。”風帝擺了擺手,臉上帶著無限制的容忍表情,“說錯了也無妨。”
“皇上,花姐姐對皇上是真心的,對風國的江山社稷也是朕關切。若是日後花姐姐還想著回宮,皇上可否應允”
這些話已經在淑妃的腦海中盤旋多時了,這個時候說出來,她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風帝急促的呼吸,以及那晦暗的不滿情緒。
這次風帝到來,還是風旭求來的。想到這裡,淑妃的心又不住地往下沉。
“你為著她求情”
“皇上恕罪,只是在深宮裡頭,有個交好的姊妹實在是艱難。這些年,臣妾一直都受著花姐姐的恩惠,實在不願見著花姐姐就這麼寂寞地走了。”淑妃梗著脖子,惶恐更甚,“皇上,花姐姐只是一時失言罷了,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
花瓏性子執拗,寧折不彎,有這樣的下場的,也是尋常之事。他本不願讓花瓏就這麼走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思。能在御前如此失言,也就只有她花瓏做得出來了。
“淑妃,今日你也要說這樣的晦氣話”
淑妃心裡“咯噔”一聲,眉頭緊蹙,“皇上恕罪,臣妾惶恐,臣妾不是有意的。只是這些時日,臣妾一直都想著花姐姐。”
“想著她做什麼一個不識時務的主兒。如實後廷裡頭的女子,都跟她一般無二,那還了得麼”
庭院深深,重門緊閉。淑妃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一邊的高燭上頭。風帝的臉顯得高貴又冷寂,一時之間淑妃倒是不敢再多話了。畢竟,若是惹惱了風帝,自家孩兒給自己求的恩情,可就全完了。
她有些畏懼地縮著脖子,“皇上恕罪,是臣妾不識趣兒,是臣妾多話了。”
“不怪你。”風帝搖了搖頭,“你不過就是說了這後宮許多女子都不敢說的話。當初的花瓏,也是這樣,在她眼裡,自己總歸是有許多道理的。”
淑妃眉頭緊蹙,看著風帝那樣懷念的神色,半點都不像是要把花瓏置之死地的。
說來也是,不論是男女之間的感情,還是青梅竹馬的舊情,風帝跟花瓏這輩子都要交織在一起,是很難割捨的。
“多謝皇上寬懷。”
風帝看著她,這會兒才瞧出淑妃瘦多了。真個人都乾癟了下來,瘦骨嶙峋,活脫脫一個披著人皮的骨架,這會兒看起來,更顯得憔悴。露出來的一截子手臂,更是乾瘦如柴。
風旭說的不錯,淑妃的確是病的狠了,整個人都被消磨光了銳氣。
“你病的不輕吧”
“沒有,沒有的事兒。”淑妃有些害怕,“只是心悸,總會好的。臣妾現在只盼著旭兒可以為皇上分憂,日後可以為長棲分憂,做好臣子的本分,做咱們風國的棟樑。至於臣妾,再無所求了。”
沒有在這種情形下念著皇位,便是難得了。
風帝點了點頭,拉著淑妃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跟前。
“深宮寂寞,難為你了。”這句話,也不知是對著已經遠走的花瓏說的,還是對著淑妃。
可是淑妃心裡是歡喜的,是寬慰的,她只當風帝這片刻的溫柔,只是對著她的。
“皇上,臣妾的心裡,這輩子都是有皇上的。”淑妃拉著風帝的手,觸到了自己瘦削的面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