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風旭急忙忙進宮求見風帝。
李玉寶通稟了兩回,風帝才總算鬆了口讓風旭進了盛乾殿。
裡頭昏暗難言,沒有掌燈,因著這會兒天黑的極早,看起來四下裡皆是黑黢黢一片。風旭看著一邊藍瓷釉瓶裡頭供著的白梅已經完全枯萎,傾頹萎靡的模樣,軟塌塌地歪斜在瓷瓶裡頭。
平日裡風帝極好風雅,盛乾殿的花兒朵兒一向鮮豔。想來前些時日聽聞風帝已經很少准許那些宮女太監踏足盛乾殿,這樣的訊息也是真的。
風旭愈發覺著自家這個父皇十分奇怪,當初花瓏人在深宮的時候,風帝也是不常去看望的。現如今那人走了,竟然這樣戀戀不捨,這又是個什麼緣故
裡頭的陳設都已經開始積灰,連帶著錦凳上頭都有一層霧濛濛的灰塵。
風旭只當是看不見,朝著風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福金安。”
“起來吧。”風帝放下手中的奏摺,斜眼睨著風旭,“什麼要緊事都這個時辰了,你還來了。”
外頭風雪極大,風旭腿腳又這樣不利索,要是沒有什麼要緊事,也斷然不會過來的。
也不知風帝從一個雕花盒子裡頭拿出了什麼東西來,很是鄭重地交到了風旭手裡,“這封信,你派人快馬加鞭送到孟麗去。”
風旭聽了,只當又是為了白歡,扯了扯嘴角,如何都按捺不住,“父皇,皇額娘大抵是不會回來了。”
“不是為了她,”風帝心口一痛,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白歡,一旦是打定了主意的事兒,是絕對不會改變心意的,既然這樣,他又何必強求
風旭聽了,更是疑惑,“那是”
“你花娘娘人在孟麗。”
原來如此。
風帝手底下的眼線極多,從花瓏出宮那時開始,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暗中保護了一路,如若不然,花瓏哪裡有那樣好命,可以暢通無阻地到了孟麗
不再執著於白歡,倒是讓風旭心裡得了幾分寬慰。只要風帝開始在意後宮女子,想必有朝一日也會在意自家阿孃。
他收好信,想到今日雲親王的囑託,忙道:“父皇,今日兒臣見了奐齊雲親王。”
“嗯”風帝幾乎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怎麼”
“雲親王一心想見父皇一面,還請父皇成全才是。”
奐齊是個大麻煩,一旦是沾染上了,對於他們風國的國運是半點好處也無。
“咱們不能跟奐齊有什麼牽扯。”風帝搖了搖頭,“孟麗國力強盛,況且長棲是朕嫡親的孩兒,我們風國斷然不能跟孟麗作對。”
“那奐齊雲親王該當如何”
“請他回去吧。”
風旭應了一聲,雖然也早就想到了自家父皇的反應,可是未曾想到,風帝會說的如此不留情面。
要是可以拉攏奐齊,日後也是頂有好處的。
風帝支起身子,施施然立在長窗邊上,背影格外顧及。一身明黃色的袍子,倒是顯得他身姿清癯,如同山上青松一般傲然挺立在這世間。
只是他的臉色極差,也不知是在想什麼。陰沉沉的,像是一匹暗藍色的錦緞,這會兒正在燭光底下散發著幽幽然的光亮。
“你跪安吧。”
風旭聽了,微微一愣,想到自家阿孃沒日沒夜地盼著等著,他緊緊地攥住了拳頭。
“父皇,阿孃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他平日裡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怕的就是風帝動氣,可是現在,他還是說出來了,只為了成全自家阿孃對風帝的十成十的真心。
風旭的話自然引起了風帝的極度意外,畢竟,風旭從來就不是一個多話之人,這回倒是出人意料。
分許這會兒是誠惶誠恐,渾身發顫。
他匍匐在地,一臉虔誠,“兒臣知道,這些事兒不該兒臣開口,只是阿孃實在可憐。阿孃每日都等著父皇,還請父皇垂憐。”
能讓素日裡那樣寡言少語的風旭說出這些話來,足以證明淑妃是個不錯的阿孃。
“也罷了,朕便去瞧瞧吧。”他的心也開始慢慢變得柔軟,也不知是因為失去花瓏帶來的傷懷還是因為其他,那種滋味總折磨著他的心,讓他老大不自在。
雖說對淑妃半點感情也無,可是此人到底是他親自收入後宮的,這些年也實在委屈了她。
等到淑妃聽聞風帝今夜要歇在她宮裡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朝著旁邊的嬤嬤一臉驚慌地問道:“皇上怎麼會怎麼會想到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