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昭哪裡知道玉無望跟風長棲的謀劃,他們要的就是這場大雨,若是再持續幾天,他們的困境也算是解了。
這會兒見風昭為著曦嫵擔憂,又想到大西南那頭過幾日要發生的事兒,風長棲這心裡又生出了幾分不忍。
“外祖枉顧曦氏一族的性命,這樣一意孤行,我實在是憂心。”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哽咽難言。
風長棲唇角微抿,“皇姐,曦娘娘的身子”
“怕是不成了,”風昭嗚嗚咽咽,朱淚滾滾,“我離開耀京的時候,阿孃的身子就已經壞了。玉容嬤嬤說過,縱使是再怎麼好生養著,也不過就這一兩年的事兒。可是依著我阿孃那樣執拗的性子,被父皇那樣冷落,如何能好生養著“
“現在沒有訊息便也是好訊息了,曦娘娘向來懂得保養自身,縱使皇姐不在宮裡,可到底還有長雲啊。曦娘娘會為了自己的孩兒,保住自己的。”
“若是這樣就好了。”風昭長長嘆息,“到底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測。我原先以為,父皇對阿孃多少有幾分真心。如若不然,怎麼會許她那麼多年的恣意日子可是現在我卻是明白了,父皇之所以會對阿孃好,只是因為我外祖的緣故。”
曦氏一族往日的榮光,的確是太過耀眼。作為一國之君,想要安定朝廷,有許多事都要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自然了,有許多女子都是他們不大中意的。可是為著前朝安穩,還是迎進後宮來。
一旦是女人多的地方,勢必會生出不盡禍端來。
曦貴妃算是一個特例,有曦氏一族的榮光支撐著,她在後廷,耀武揚威那麼多年。
真要說起來,她那雙手實在是不大幹淨,也不知傷了多少無辜性命。
只是這樣的話,自然不能在風昭跟前說。她已經夠傷心了,若是在跟她論及曦貴妃的長短,對她沒有半點好處。
“過幾日,我就要回熣聯去了。”風昭的眼神也是飄忽的,她又朝著風長棲走近了一些,緊緊地握住了風昭的手,一張小臉盡是愁殤,“長棲,不論如何,還請手下留情。”
這所謂的手下留情,自然就是為了曦忠毅求的了。
“皇姐,縱使是日後咱們這頭贏了,你外祖也是要押解進京的。”
話音剛落,就聽著外頭一陣歡呼聲。
阿蘅興高采烈地走了進來,“好極好極,雨大,大西南城池那頭的山體滑坡,裡頭的蠻子死了千百人。”
“什麼”
風昭驚撥出聲,“我外祖呢我外祖可還好麼”
阿蘅睨著她,“有什麼好不好的若是那人有什麼好歹,大西南城池的大門便也開了。現在既然沒這回事兒,那人自然也是活著的。”
知道阿蘅向來看不慣曦忠毅的諸般作為,可是這些事兒到底跟風昭沒有多少干係。
“大西南往年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兒。”風昭喃喃,低垂著腦袋,“好端端的,怎麼就滑坡了呢”
風長棲自然不會跟風昭解釋這裡頭的緣由。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大西南城池裡頭的人是亂臣賊子,可是對風昭而言,卻是最最親切的外祖。
“一連下了這麼些日子的雨水,自然沒那麼好的。況且以前這種事也有許多,只是咱們那時候都遠在耀京城,自然不知道。”
風昭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跌跌撞撞,任由果靈攙扶著出去了。
後續又有幾次滑坡,可是這場雨,還是無休無止地下著。聽玉無望說,像是這樣的大雨,還要持續兩三日的功夫才會罷休。
風昭跟白囝立是在大西南城池那頭滑坡之後的第三天走的,神色悽惶,看起來是擔心壞了。風長棲原本還想寬慰幾句,而後發現,依著現在風昭的心思,不論說什麼都是徒然。
目送車隊離去,雨幕如織。
風長棲嘆了口氣,“皇姐擔憂自家外祖,也擔憂親孃,可憐見兒的。”
“不論是宮裡的那位,還是大西南的這位,都並非善茬。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是誰都逃不過的。”
這話說的過於周正涼薄,風長棲的心就跟被這瓢潑的大雨淋了一遍又一遍。
——
熣聯,紫棉城。
熣聯離大西南很近,但是這一頭卻是晴空萬里。等到他們到了東宮的時候,那顆心才有了幾分歸屬感。
兩隊金絲雀兒都依偎在廊簷底下嫣紅的荼蘼花枝上頭,滴溜溜的眼睛胡亂轉著,繞樹三匝,可喜可愛。
蟬鳴緊隨其後地叫著,不緊不慢,聲線冗長。此起彼伏的歡鬧聲,就好像是把他們一股腦兒地拉到了另外一個時空裡頭。
風昭倚在榻上,昏昏欲睡。如若不是滿腹心事,這日子必定會更好過一些。
白囝立進了宮,這會兒還沒有回來。想到皇后的雷霆手段,風昭登時就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