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愉時日總歸十分易過,白駒過隙一般,匆匆然。風知竹傷病痊癒日久,一早就忙著部署謀劃,風長棲畏懼此人再次在耀京城鬧事,巴不得將他關在驚雲司的水牢才好。
只是他總是笑著,正所謂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風長棲對他半點法子都無。
月上柳梢頭,竹苑風聲幽幽,蕉窗映著如煉月華,彷彿是遊走在夢中。
蓂音見那人就站在風口上,冷笑兩聲。
“若是想死,一早就該說個清楚明白,叫我煞費苦心那樣醫治,是何道理”
蓂音向來是個直爽性子,直接丟了一件斗篷給他。
雖不知這風知竹到底是個什麼來頭,但是見玉無望跟風長棲都把他當成是座上賓,潛意識裡也覺著此人必定不凡。
算起來,這風知竹已經住在嗣瀾別苑月餘了,一點要走的意思也無。
蓂音是不歡喜外來客的,偏得在玉無望跟前,又不好說些什麼,只能啞忍。
見蓂音一臉冷厲,言辭激越,風知竹忽而笑了。這小妮子看起來不近人情,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女子,冷血傲氣,對於品月評花之事沒有半點興趣,善飲酒,且是海量,每日到了暮色四合之時,便能見她對著自己庭院之中的梧桐樹,吃上一罈子烈酒,每日如此。
風知竹這一生只見過兩個瀟灑女子,一個是風長棲,骨子裡的矜貴瀟灑,只是這瀟灑之中,又帶著皇室中人固有的凜然貴氣,還有一個就是跟前這個懟天懟地的蓂音,好似誰都看不慣,對人冷言冷語,只是心地極好。
“自然是不想死才在此處賴著不走的。”風知竹笑了笑,走到蓂音跟前,奪過她手裡的一罈子烈酒,仰頭喝了一大口,“這樣烈的酒,一個人喝又有什麼滋味若是姑娘不嫌棄,倒是可以跟我一處。”
“嫌棄。”洺影冷哼一聲,直挺挺地站了起來,“莫要自命不凡,整個嗣瀾別苑的人,真要說起來,都比你厲害幾分。”
“自然,自然。”風知竹忙不迭地應了一聲,洺影性子直爽,放縱不羈,從不肯迂拘俗禮,睨了他一眼,毫不遲疑,坐在風知竹對面,“你若是能喝的過我,日後倒是可以當個酒友。”
風知竹扯了扯嘴角,原本還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只是一聽到這麼一句,徹底沒了底兒,駭笑兩聲。
“我酒量怕是比不得姑娘。”
“那你當爺們作甚”蓂音冷笑連連,“若是比不得我,你不如做個姑娘家家。”
風知竹臉色鐵青,看著對面坐著的那丫頭一臉倨傲的模樣,登時就湧起一股子非凡鬥志。
酒過三巡,誰能想到蓂音越喝越猛,風知竹雙眼悽迷,兩眼一抹黑,徹底撲倒在檀木桌子上頭。
洺影神色晦暗,怔怔地盯著風知竹那張俊朗如月的面孔。
果然,生的好看的人,不論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到底都是好看的。
她笑了笑,將那人攙扶著到了床榻上頭。
外頭月色清涼如水,蓂音這心裡,怪怪的,她揣著心事,一夜未眠。
五月五日乃是重陽佳節,早在數日前,家家戶戶都開始為了這一日準備。
奈蒔嬤嬤已經備好了彩紗鎏金盝子,添以菖蒲和通天草。前幾日內務府又發放了一塊雕刻著天師馭虎像的小小通牌,各宮各院都是有的。至於染色菖蒲以及艾葉之屬,各宮諸人也是一早就備下的,各式各樣。
又有五色珠兒、百索綵線編織而成的經筒福袋。依著往年的慣例,這都是要給宮外的官宦之家的。那些女眷對於宮中御用之物,都十分歡喜,斷然沒有嫌棄的道理。
宮外更是十成十的熱鬧,什麼桃、柳、蒲葉、伏道之屬,數不勝數。還有各色粽子、時新果品,三街六巷都供不應求。五色瘟紙,每家每戶一早就備上了。
驚雲司也被那些百姓送來了不少粽子以及五色水團之類的吃食。
這些年,驚雲司也不知幫著百姓做了多少事兒,那些人心裡跟明鏡似的。每每到了節裡,總會送來這些新鮮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