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裡靜悄悄的,許是兩個娃娃這會兒正歇覺的緣故。
阿蘅坐在院子裡頭的老楓樹底下搗藥,旁邊照舊擺著一本醫書。見著風長棲回來了,只笑了笑,並不行禮。
風長棲也早已對阿蘅的姿態習以為常,繞了過去,挑著簾櫳,那一股子安神香的氣味就撲面而來。
花瓏手裡也不知在搗鼓著什麼,這會兒正面朝著外頭的長窗坐著,長窗上頭新換上了月白色的窗紗,又安上了一門重簾。花瓏最怕強烈的日光,總是熬不住,現如今又有了兩個幼兒,更是好生照拂,遮了一層又一層。
外頭的光亮只要跌進來都是朦朧一片,模模糊糊可以看清裡頭的陳設擺置。
風帝這幾日並未踏足一步,只說是洺昭儀身子抱恙,需要好生陪著。這可是宮中的娘娘從未有過的恩寵,縱使是曦貴妃當初的孩兒夭折,風帝也未曾這樣傷心。
簡直詭異。
花瓏聽聞此事,竟然沒有半點意外,臉色淡淡的,依稀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
見著風長棲來了,她笑著招了招手。
“好似就在等你一樣,今兒個怎的得空兒回來了”
“心裡念著阿孃,自然也就回來了。”
那兩個孩子睡得正好,一臉安詳。眉眼之間都跟花瓏有幾分相似,不難看出日後的清雅風姿。
風長棲低低地笑了兩聲,“阿孃真是好性兒,外頭傳得那樣難聽,阿孃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若非如此,這心裡還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花瓏低低地笑了兩聲,“長棲,許多事都是說不清的,次蘭苑那位失了孩子,我對她只剩下同情。至於皇上的心思,我更是清楚明白。洺影生的同你阿孃那樣相似,皇上此前一直都想要一個同你阿孃的孩兒,又不知你的身世,自然把希望都寄託在了洺影身上。現如今希望落空,定是不好受的。”
花瓏現如今說起這些,有說不出的淡靜,彷彿這一切都跟她並無半點干係,冷淡的可怕。
風長棲目光停留在那兩個孩子的臉上,花瓏的轉變,好似是從有了這兩個孩兒之後開始有的。
“阿孃半點都不在意父皇了”
“在意,自然還是在意的。只是我很明白,你父皇心裡這輩子都不會有我半點位置。”花瓏愈發清醒,想到次蘭苑的洺影,低低地笑了兩聲,若是那人知道自己不過只是先皇后的替身,這些時日的恩寵,也不過就是夢幻泡影,全都不屬於自己,也不知會有多少心酸。
到底還是清醒些的好。
風長棲聽了,也不知是悲是喜,悶著頭逗了逗孩子,再也說不出多餘的話來。
為著寬慰洺影,風帝也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隻毛色異常稀罕的貓兒。通體茶色,許多地方還帶有烏黑髮亮的黑斑,許多地方好似是被特地磨亮了一般,肩膀線條跟美人溜肩一樣,看起來實在是舒服。
風長棲偶然見過一次,她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貓。
後來也不知怎的,在一個陰雨天,它跑到了雲甯殿。或者說是被人放進來的,風長棲可不認為一個牲畜這樣厲害,在這樣一個偌大的深宮,不偏不倚剛好到了他們的雲甯殿。這些時日已經有了許多風言風語,只說是花瓏嫉恨洺影,這才下了狠手,損傷胎兒。
風長棲看著那貓兒,臉色突變。
院子裡頭的陽光鑽到廊簷底下,等跌到屋裡的時候,已經沒了多餘的熱氣,看得久了就覺得十分冷清。那貓兒還四處遊走,好似是對這裡頭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阿孃,還是將這東西趕出去的好,以免生出事端來。”
花瓏冷哼一聲。
若是被人放過來的,這會兒就算是他們把它趕出去也是枉然。
“算了,該來的總歸是會來的,躲不掉。”花瓏怔怔地看著那貓兒的毛色,因著格外特殊,是以她總覺著之前一定是在哪裡見過。
只是一時之間著實是想不起來,心裡莫名的有幾分憋悶。
那貓兒也奇怪,在屋裡來回踱步,就是死活不願出去。
奈蒔嬤嬤有些急了,拿起一邊的撣子,“出去,出去!”
“娘娘,次蘭苑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