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本不是這樣孟浪的人,想來是謀劃已久。
風長棲立在薔薇架下,心思幽眇。
她倒情願這一切都跟阿春無有半點牽扯。
阿蘅見風長棲這副神情,心下不忍,本還有旁的話說,這會兒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口,搖了搖頭,拿著石几上的藥杵,徑自去了。
風長棲滿腹心事,又想著花瓏近日裡頭害喜的厲害,匆匆走到內殿。
剛挑開簾櫳,就聽著一陣嘔吐聲,聽起來格外淒厲。
“這幾日好似愈發嚴重了。”風長棲從懷裡掏出帕子,細細給那人擦了擦嘴角的汙漬,“阿孃,這可如何是好總得想個法子。”
跟前的人已經瘦得脫了形,這些時日花瓏食慾不振,比之前段時間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風長棲固然著急,卻也束手無策。見她一張面孔那樣憔悴,這個人脆弱得好像輕輕觸碰便會萬劫不復。
“怪得很。”奈蒔嬤嬤眉眼低垂,“吃了這些時日的安胎藥,卻也不見好。”
“安胎藥可是從太醫院拿的麼”
“可不是。”奈蒔嬤嬤長嘆一口子濁氣,“這宮裡的東西,哪裡是能胡亂吃的老奴不敢造次。”
風長棲微微頷首,也知道奈蒔嬤嬤向來是個知禮識趣兒的人,又在宮中伺候主子數年之久,斷然不會在這上頭犯渾。
“煎出來的藥阿蘅可見過了”
“都依著公主的話,每每湯藥得了,必定會給阿蘅姑娘瞧瞧的。”
那就不是安胎藥的緣故了。
怎的懷了一個孩兒,叫母體如此受損
風長棲心裡惴惴難安,帶著隱憂。一日在這後廷,便是一日不得消停。
這其中算計無斷,每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樣,想想便叫人心裡悽惶。這一處處一宗宗,都是血的教訓。
如何叫人受得住
如此過了三兩日,花瓏的氣色愈發差了,渾身上下都呈現出一種青白色,偏得阿蘅給花瓏診了又診,還是看不出半點缺漏。
這天夜裡頭下著雨,風長棲睡不著,躺在軟榻上,聽著簷頭鐵馬叮噹作響。雨聲漸漸大了,風長棲點了燈,剛想看會兒兵書,就聽著外頭腳步匆匆,很快就傳來了阿春的聲音。
“了不得,了不得,公主,娘娘嘔血了。”
風長棲腦袋裡嗡嗡直響,赤著腳奔了出去。
這樣大的雨,風長棲橫穿過長廊,等到了內殿,已經渾身溼透,如同水鬼一般。
站在門口,就滴了一地的水漬。
“阿孃。”她撲了進去,只見花瓏面孔上透出的病態泅紅,一圈圈暈染開來,她唇角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以前的新嫁娘,抹的就是這樣的紅胭脂,是也不是”
風長棲不吭聲,她知道,這後宮妃嬪眾多,除了當朝皇后誰也未曾有過大禮。這人未曾當過新嫁娘,只怕這也算是一樁心事了。
她顫顫巍巍地走到了梳妝檯子前頭,看著映在銅鏡裡的一張瘦削麵孔。
她忽而笑了,“以前他總是說我這雙眼睛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