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胤昀彷彿一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臉色暗淡,眉頭緊蹙。
他的貼身侍衛易天本想著自己先衝下去瞧瞧,若是有生路,再把自家主子給護佑出去,誰成想,那些想要逃出去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都被猛火吞噬殆盡,眼看著這驛站裡頭的人都要一命嗚呼了,他心裡一陣煎熬,趕忙跑到了廂房。
“主子,了不得。”
“不妨事。”木胤昀反倒是十分鎮定,“只要我們還在耀京城,那些人就不會有什麼大動。驚雲司的人也不是死的,再等等。”
易天聽著,目瞪口呆。
這要是再等下去,怕是要被燒成灰燼。
不一會子,就聽著外頭一陣吵嚷聲,易天聽得清楚,那位小公主也在,這風國的國師也在。
得救了。
都說玉無望無所不能,想來這區區一場大火,應該也難不住他。
驚雲司的人片刻就到,好容易才撲滅了火,只是這驛站卻是徹底作廢。看著眼前的滿目瘡痍,風長棲別過臉,朝著一邊漫不經心的木胤昀冷冷地看了一眼,還真是佩服他,出了這麼一檔子大事兒,還能這樣氣定神閒。
玉無望安排他到了永樂坊成玉摟的別苑之中,這地勢隱秘,非常人所能發現。
木胤昀這才如夢初醒,轉過身子,朝著風長棲跟玉無望看了一眼,說道:“多謝救命之恩。”
風長棲冷哼一聲,“太子爺當真是好福氣啊,殊不知我們這耀京城,數年都未曾發生過一場火災,縱使是在每年的上元燈會都沒有過走水的情況,可是在太子爺來的這數日裡頭,就有了兩宗,太子爺,您還有什麼話說?”
“偶然罷了,只是可惜了,那麼好的驛站,就這麼沒了。”他只當是一切都跟自己無關,說話的語氣也格外沉肅。
越是這樣,風長棲就越是動氣,冷哼連連。
“縱火的人,想來都是衝著你來的吧?當初在司麗樓,現如今是在驛站,都是因為你的緣故,才導致如此大禍,是也不是?”風長棲微微一頓,見那人神色恍然,接著說道:“前幾日我問你有什麼仇家,太子爺為何隱瞞?倒是不知,對方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次次都來縱火?”
一旦是縱火,那損失的可就不是一石一瓦了。
他倒也大方,一聽到風長棲這麼一問,直接扯開自己身上的衣裳。玉無望下意識地捂住風長棲的眼睛。
只是風長棲天不怕地不怕,男兒家的身子,她也不矯情扭捏,梗著脖子,別開臉,看的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
說來也怪,這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只是那身子,也不知顯得有多蒼老。或許是因為那些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疤縱橫交錯的緣故,總給一種格外噁心的黏‘膩感覺。
有一條最嚇人的,那是一條正中心口的長傷疤,從風長棲這個角度看過去,猶如一條盤踞著的大蛇,其中皮肉呈褶皺狀,看起來格外駭人。
這也不知是被什麼樣的大刀砍的,當時必定疼的哭爹含娘了吧?也虧得這人啞忍如斯,到底是個不容易的。
能活著已經是件稀罕事了。
他面如平湖,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疤,冷笑兩聲。
“這次來,倒也不僅僅是為了進貢。”
“你是為了躲難來的?”要是到這時候風長棲還看不明白,那才是真蠢材,“可若是你當真在耀京城有個那麼好歹,對南梁跟風國,都沒有半點好處。”
風長棲扯了扯嘴角,這人白活了這麼一把年紀,竟然都比不過她這麼一個小小女子有覺悟。
“風國到底是風國,那些人總歸有些忌憚。”
“太子現如今還要隱瞞?”玉無望站在一邊,清冷的猶如外頭的三絃月,“為何那些人次次都縱火?到底是些什麼人?既然太子爺要在耀京城中避難,這些事,自然是要同我們說個清楚明白,防患於未然。”
木胤昀彷彿十分猶豫,半晌才朝著風長棲跟玉無望說道:“那是找我尋仇的人,奐齊人士。”
奐齊?
又是奐齊!
這些時日聽著奐齊、熣聯之屬,風長棲就覺著一個頭兩個大。只是見這木胤昀乃是個浪蕩公子模樣,未曾想到,還能跟那些人有些牽扯。
“血債血償,沒的說頭。”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