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無數時光裡,她不知自己究竟過了多久,是十年,還是百年,還是千年?雖然沒有任何危險,可是青蓮的身體卻也無法動彈,不得已,她只能經常進入長久的睡眠之中。
每日每夜陪伴她的,就只有無盡的寂寞以及洞口外春去秋來,變換的時間,不變的風景。
直至那一天,那雙手,那個溫暖的擁抱,在她的封印自行解除,自己即將被死亡帶走的那一瞬間,她遇到了他。
她始終記得那是個夏天,所以她最愛的季節就是夏天,哪怕焦金流石,河落海乾,她依舊喜歡那炎炎的夏日,微黃的天。
他給她起名叫做阿蓮,香遠益清,亭亭淨植的阿蓮,在歲月漫長的含苞等待後,就這麼被輕輕地擷下,撥開了她蓮的心事。
自此,蓮心綻一次,一次綻一生。
阿蓮本打算直接前往人類世界去尋找雲郎的下落,但遇到王清泉之後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她發現,當年弈青對她的威壓那根本就如同兒戲,甚至可以這麼說,若是當年弈青想要她死,甚至連吹口氣都不用,僅憑一個眼神就可以讓她魂飛魄散。
王清泉的修為給阿蓮的感覺都已經猶如天威,更別說凝神境以上的高階修士了。本以為自己百脈境的修為應該可以在人類世界中自保,可現實的殘酷卻讓她深感無力。
弈青留下的法寶和丹藥總有用完的一天,若是沒了這些依仗,只怕剛去了人類世界就會被那些修士抓走,接著就是開膛破肚拿來煉丹,不,應該說自己能被拿去煉丹已經算是不錯的下場了。
看看十萬大山內人族修士的乾的那些好事也能猜出一二,不過關於這點,青蓮想的倒是有些過分了。
十萬大山內的修士行事之所以會如此喪心病狂,主要還是因為沒了天衛城的束縛,加之清虛天刻意的放縱所致。
這裡乃是雙方三不管的真空地帶,那些天衛城的天衣衛們管不到這裡,而妖族對這些邊境地區也是有心無力,畢竟如今的妖族積弱已久,而人類卻昌盛了不知多少萬年。
當然了,等真正到了人類世界,膽敢如此明目張膽殘害妖修的人,只怕要不了多久便會被天衛城內的那些妖族天衣衛們給就地正法了。
天衛城的使命,就是平衡。
但縱使這樣,沒有完全消除異類特徵的妖修們在人類世界的日子仍舊不好過,沒辦法,誰讓如今的修真界乃是人類當家作主呢?仙魔妖三方有兩方是人族修士,就連佛,大多也是人修的。
思來想去,阿蓮不禁又想起了弈青臨走前給她留下的那段話。
“我是白狐麼?或許暫時先回到妖族祖地提升實力才是首選,正好看看有沒有辦法將尾巴給隱去,不然確實太顯眼了。沒有足夠的實力我不僅沒法自保,更不能保護雲郎,還會給他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時至如今,阿蓮的心中只就只剩下了那個青衣頎長的儒雅身影,雖然她還是恨著那從未與之說過一句話,甚至連樣貌都隱藏在混沌下將她棄如敝履的父親。
可阿蓮卻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根本不清楚該如何去恨,或者說,不知道自己該恨誰吧!
現在的她已經進入妖族祖地,裡面幾乎都是她的同族,對於半妖的態度要比人類好上太多,至少不會被當成“雜種”對待。
可就算見萬一到了自己的父親,她又能說什麼呢?
打嗎?罵嗎?不,自己甚至連父親長什麼樣她都不知道,又該怎麼去恨呢?
相逢未必會相識,情短恨長兩不知啊!
隨意的掃了掃雪白的長尾,阿蓮又不禁想起了自己還是小狐狸的時候,青雲經常擺弄著她的尾巴,做著各種造型。
她也會在冬天的時候窩在青雲的懷裡,用自己的長尾替情郎織一條天然的圍脖。
“雲郎究竟在何方呢?那可惡的燕南枝也不知道死了沒有,雲郎可千萬別跟她在一起才好,他是我的!”
望著頭頂上高照的豔陽,聞著空氣中仍舊瀰漫的點點獨屬於鮮血的腥甜,半妖青蓮的腮紅隨著輕柔的春風變得愈發嬌豔。
她輕輕地撫摸著頸下那雕刻著一個蓮字的精巧鈴鐺,思緒也隨著嘴角揚起的笑意再一次地漸飄漸遠。
“若是誰膽敢傷害我的雲郎,我定要讓他九族盡滅,血海滔天!”
青蓮的笑容邪魅,無情,嗜血,殘忍,卻很燦爛。
灼灼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