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他稍稍抬眸望了一眼妻子,又慢慢移開了目光。
“既然柏靈是被父皇派到世子身邊的,”在提到“世子”二字的時候,甄氏稍稍咬重了幾分,而後又輕聲道,“那臣妾覺得,就不會是什麼試探。”
恭王微微顰眉。
“那父皇是要……?”
甄氏站起身,緩緩走到了恭王的身後。
“王爺是當下唯一能繼承大統的皇嗣,”她一隻手按在恭王的肩頭,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丈夫的頭髮,“父皇這是在給王爺鋪路,也是在給世子鋪路。”
恭王的呼吸忽然微微顫了一下。
是了。
柏靈一直在承乾宮那邊做事,貴妃背後是屈家,屈家又和宋伯宗他們同氣連枝……
這種身份,不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有些危險。
他將來即位,是一定要倒宋的——宋伯宗一黨不倒,大周的官場永遠暗無天日。
“如今父皇在宮中給她設了專職,也給了單獨的醫館,那她就不再是哪一宮單獨的司藥。那她的這個身份也就正過來了。”甄氏輕聲道,“若是再算上她之後要在我們府中的講學,王爺就更不必掛懷她與宋、屈之間的聯絡。”
聽到這裡,恭王才終於明白過來。
他猛然憶起,下午在養心殿,建熙帝也曾和他提過一句“你與旁人都不必再忌諱什麼”,如今想來,或許有別的深意也未可知。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恭王一顆提起的心在此刻從終於放了下來。
“想想還挺不可思議的,”甄氏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開口,“要在這夾縫中生生踏出了一條出路,談何容易……她竟是做到了。”
恭王回過頭,“如果是這樣,那本王就沒押錯。”
“押錯什麼?”
“先前張師傅也提起過柏靈將來的婚事,”恭王隨口答道,“我昨日和張師傅、孫師傅說,讓他們今晚和柏世鈞提提這個……探一探他的口風。”
甄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們也答應了?”
恭王理所當然地望了一眼妻子,“答應了啊,他們看起來還都挺樂意試一試的。”
甄氏想象了一下張守中和孫北吉兩位砥柱之臣向一個老太醫套話的情景……
她嘆了一聲,輕輕敲了一下丈夫的腦殼。
“王爺你……你這讓人說什麼好。”
恭王有些莫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
“怎麼好讓孫師傅和張師傅來做這些。”甄氏輕聲道,
“我也是不放心嘛。”恭王直白地答道,“柏靈現在是還小,勉強還能繞開一些規矩,等以後大了她總是要嫁人,嫁了人還能像現在這樣在宮裡當女官嗎?”
未等甄氏給出回答,恭王就自問自答地搖了搖頭,“那肯定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