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裡屋不久,屈氏輕聲吩咐道,“窗戶開啟,怪悶的。”
幾個宮婢連忙上前支起窗。
屋子裡又亮了幾分,屈氏扶著額頭躺下,寶鴛已經打了盆涼水來,她將白色的棉帕浸溼,疊成長條遞給屈氏,“娘娘,您敷一敷眼睛,當心別腫了。”
屈氏接過,鄭淑又上前替她整了整腰背的軟墊,好讓她舒服地躺靠在床塌上。
鄭淑眼中浮起不忍,聲音裡更帶起了幾分慍怒,“娘娘,是不是那個丫頭今天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你怎麼哭成這樣?”
屈氏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我去問她!”
“婆婆……”屈氏把蒙著眼睛的白帕摘下來,那雙紅腫的眉眼分明是笑著的,“別去,在這兒陪陪我吧。”
鄭淑登時又心軟下來,她坐到屈氏的軟榻邊,又重新幫著將那塊白帕好好敷在貴妃的眼睛上。
“娘娘在裡頭待了一個多時辰呢,都在做什麼?”
“在聊天……”屈氏答道。
鄭淑的眉頭仍緊皺著,“什麼事能聊那麼久啊?”
“聊我的病。”
鄭淑和寶鴛對望了一眼,目光中都有幾分驚奇。
平日裡她們提起這個,屈氏哪一次不是懨懨地轉過頭去,絲毫不願理會。怎麼今日竟能聽得進柏靈和她說這個,還聊了這樣久……
“她想必是說了許多有用的話,能讓娘娘聽得進去。”鄭淑猜測著。
“也不是,”屈氏淡淡地否認了,“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說話,她聽。”
什麼?
這就更稀奇了……
鄭淑微微顰眉,“那……娘娘都說了什麼?”
“都是一些生活裡的瑣事,像從前在馬場學騎射,在宅子裡偷學名伶的歌舞,還有……”
說起少年的時光,屈氏的臉上少見地浮起些許微笑。
她本還想接著說下去,鄭淑卻面帶關切地打斷了她,問道,“那這病到底要怎麼治,柏司藥和娘娘說了嗎?”
寶鴛也靠近著坐下,“對對,她怎麼說?好治嗎?”
片刻的沉默過後,屈氏臉上的笑意又漸漸褪去了。
“不好治,”屈氏的聲音恢復了平靜,“說是……會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