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中原地界有座黃山,號稱歸來無須看嶽的‘天下第一奇山’,那時的我,正好也改姓為‘黃’,百無聊賴,便有意去登山覽景,一遣心中煩悶之情。”
黃鼎悠然自得的道,“在黃山上,我見有豪強霸凌弱小,便出手干預,我雙腿殘廢,幾無當年鼎盛時期戰力的三成,靠著兩根鐵柺,拼死抵禦著幾十人的進攻,在我獨力難支,即將戰死之際,得蒙秋老弟你仗義出手相助,擊退了眾敵。”
凌真靠坐在浴池溫泉的邊沿,心下思量道:“這未免太巧了些,錦繡王朝南部,也有一座以黃為名的大山……”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秋金擺了擺手,咧開嘴笑著道,“倒是黃兄你啊,以拐對敵,姿態之悍勇,實在令人佩服!這也是當時我非要拉著黃兄拜把子的原因了。”
“秋老弟,你這話太過抬舉我了呀!”
昔年北院大王的黃鼎情緒激動起來,“你不嫌我落魄孤苦,也不在乎我是個來自北國的異族蠻人,願意與我喝下結義酒,義結金蘭,拜為生死兄弟,你可知我心裡有多感激?那時我便認定了,這輩子在中原就只一個兄弟,那就是你秋金,秋老弟!”
秋金鄭重其事的端起了酒罈,朗聲道:“黃兄啊,你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這些矯情的話就別多說了,都在酒裡了,喝!”
“喝!”
兩壇相碰,有不少酒水灑落至泉中。
兩名義士抬頭痛飲。
凌真看著這一幕,瞧得是心頭熱血翻湧。
這位青袍年輕人暗自感嘆:“這才是真正意氣相交、別無他圖的兄弟吶!”
“你可還記得那日晚上?咱們都喝多了,你摸著我的狐皮大襖,說我衣服好穿,厚實且保暖,不妨去做毛皮生意。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第二天分別後,我就跑去了遼東一帶,靠著為數不多的一點資產,倒賣獸皮。”
黃鼎面帶欣喜之色的說道,“幹了五六年,我混成了遼東一帶的毛皮大戶,靠做生意攢下來萬貫家財,這輩子都吃喝不愁了!”
秋金恍然大悟,不禁在他身上砸了一拳,喜不自勝的笑道:“好哇,合著你是靠這個發家致富的啊!”
身軀魁岸結實的北方漢子黃鼎亦笑道:“可不是嘛,那會兒我的錢已多得花不完了,便從皮毛行業全身而退,帶著我的寶貝女兒去了潼州,在紫金山上修建了這座望北山莊。”
“女兒?”
秋金迷惑的問了一嘴。
黃鼎點點頭,滿臉盡是幸福、甜蜜的笑容,“我在遼東一帶幹了半年左右,有一戶窮苦人家的父母突然找到了我,說他們生的孩子太多了,問我肯不肯領養一個,我見他們抱來的是個兩三歲的小女孩,那臉蛋,又粉又嫩的,很是可愛,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不幸早夭的女兒,便將其收養下來了,取名為‘識君’。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希望我女兒她日後嫁人,能擦亮眼睛,莫要識人不明,愛錯了郎君。”
“識君,黃識君……就是那個黃衣服的小姑娘?”
秋金似乎徹底明白了過來。
黃鼎點頭道:“正是,這十一年來,我都把她當男孩子來養,不是親生,卻勝過親生,唉,我就是太過溺愛她了,才給她慣出了這一身的臭毛病……”
驀地裡,“嘭”的一聲大響,木棚的門被一腳踢了開來。
門外,赫然站了一名手握尖刀的黃衣小姑娘。
除了黃鼎收養了十餘年的女兒黃識君,卻還有誰?
“小君,你拿著刀做什麼?!”
黃鼎厲聲喝道,“此乃我與朋友的洗浴之地,也是你這丫頭能來的嗎?快把門關上!”
原來黃識君仍對秋金適才羞辱自己的事情耿耿於懷,便準備趁他沐浴之際,用尖刀結果其性命。
怎料,剛來到木棚門口,將父親黃鼎的話全部聽了進去,意外得知自己並非親生的這一殘酷事實。
只見少女此時此刻,兩眼通紅,渾身抖個不停,她悲哀無窮的顫聲道:“爹,這是假的,對嗎?快告訴我這是假的,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