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六 客人 (第1/2頁)

青石衚衕的張家宅子,是一個四方的北方風格四合院,這裡現在唯一的男主人就是張問。後院北面的臥室才是正房,以前是張問的父親住那裡,父親過世之後,張問就是一家之主,原本應該搬到父親住過的地方居住,但是張問仍然住在東邊的廂房裡,十幾年來一切照舊。

因為這間屋子裡有太多回憶。

房屋已經修繕過了,窗花貼的是新的,牆壁也粉刷一新,傢俱都是檀木之類的貴重傢俱,還擺上了華麗的屏風、精緻的薰爐。不過地方還是這個地方,每當夜深人靜張問有些疲憊的時候,總是會產生幻覺,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房間裡走動。

這種感覺很心痛。人總是矛盾的,有時候會下意識地讓自己快活更好過,有時候卻明知不好過,偏偏又捨不得。張問好像有點自虐傾向。

他了一陣呆,然後準備乾點正經事,最近他在研讀一本手抄本實錄。那本實錄是從一個曾在翰林院任職的朋友那裡得到的,是不合格的修訂版本、很早就已經被下令銷燬的。不過張問對這種“不合格”的版本很有興趣,於是就悄悄閱讀。

至於那些八股經義,張問現在根本一眼都不看,當然如果大明朝除了進士,還有“進士後”的話,也許他會看看。

他找了一會,卻忘記那本書放在哪裡,記得昨晚上看完之後就塞在了哪個角落,畢竟是本禁書,直接扔桌子上有點不好,可究竟塞哪裡了,現在一時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張盈走進了屋子,見張問正在找東西,便問道:“相公在找什麼?”

張問道:“一本書,線狀手抄的。你見著了嗎?”

張盈走到書架旁邊,從一本厚書下面抽了一本:“是這本嗎?”

“哈,就是這本,我想起來了!昨兒就是塞在那裡。咦,盈兒你怎麼知道我要找這本書?”

張盈笑道:“房間都是我收拾的,今早看見書架上就那本相公在看那裡的書,這時問起,我就試試相公經常翻動的地方嘛。”

張問聽罷突然有悵然,因為很久以前,也是自己找不到的東西、小綰卻能準確地找出來,包括內衣襪子衣服這些瑣碎的東西。那些寂寞的日子,小綰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張問從生活和心理上,都對她產生了強烈的依賴。

就在這時,玄月走了進來,抱拳道:“稟東家,曹安讓屬下進來向東家通報,有客人求見,說是劉鋌家裡的人。”

張問愣了愣,劉鋌?劉鋌現在還在詔獄裡關著,他家裡的人找我,恐怕是想讓我營救劉鋌。

張問有些猶豫起來,劉鋌和自己也有好幾年的交情了,而且在遼東的時候、也是並肩作戰的同僚,他多次表示過交好的意思。劉鋌雖然在謀略上稍微欠缺了一點,但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猛將。按理張問應該設法營救,可劉鋌現在正在詔獄裡待著,那地方是關的是欽犯,營救豈是易事?

再說了,劉鋌被下獄,雖然最大原因是沒有過分阿諛奉承魏忠賢,可直接原因是丟城失地損兵折將,那是實打實的罪名,並沒有冤枉他,這事實在難辦。

張問踱了幾步,說道:“你讓曹安先把人帶到客廳招呼好了,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玄月道:“是,屬下這就去告訴曹安。”

不管怎麼說,到底是朋友的家人,幫不幫得上忙是一回事,起碼得安慰安慰,替別人想想辦法不是。

張盈在旁邊也聽到了二人說的話,這時便問道:“相公在家裡接見客人,穿那身灰布長袍怎麼樣?”

張問笑道:“好。”

張問換好衣服,便走出門去,徑直去外院的客廳見客。剛進門,就看見裡面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彪悍壯漢,黝黑的面板卻油光水滑的泛著光澤,長得是臂圓腰粗身長八尺,此人卻扎著頭巾,穿著長衫,看起來十分滑稽。只見他的眉宇間隱隱有劉鋌的樣子,張問心道這後生恐怕是劉鋌的兒子。

果然那壯漢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悲慼戚地說道:“晚輩劉彪,是前遼東總兵劉鋌之子,叩拜張叔……”

被一個漢子叫成叔,張問有些愕然。不過一想自己和他老爹劉鋌是同僚也是好友,劉鋌的兒子雖然比自己小不了幾歲,叫自己一聲還是合情合理的。張問便坦然受之,上前扶起劉彪,好言道:“賢侄不必行此大禮,快起來說話。我與令尊交情非淺,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先彆著急,起來再說話。”

劉彪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張叔,您一定要救救我爹,現在除了張叔,晚輩真不知道該去求誰了,您不答應晚輩,晚輩就不起來,一直給您跪著。”

張問聽罷有些惱怒道:“劉將軍進的是詔獄!這種事急是急得來的嗎?你這樣逼我有何用處?是不相信我張問的誠意,還是怎麼地?”

“晚輩不敢。”

“不敢就快起來!有事從長計議,儘量想辦法。”

劉彪這才無可奈何地爬了起來,張問請他坐下,自己坐了上,問道:“劉將軍現在狀況如何,你見著他了嗎?”

劉彪傷感地搖搖頭,“晚輩就是想送銀子,也不知道往哪送。劉家在四川還說得上話,在遼東也認識一些人,可在京師一點關係都沒有,家父一進去就了無音信,晚輩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打聽到家父的訊息。前日張叔從南邊回來,晚輩這才問明白了地方,前來求救。只要能救得家父,就是拿晚輩的性命去換,晚輩也心甘情願。”

“你倒是個孝子。”張問沉吟道,一邊想著有什麼關係,對了,他想起以前在抄滅李家的時候,認識一個錦衣衛的千戶,過去了一兩年,也不知那千戶升官了沒有,不過肯定還在錦衣衛,因為錦衣衛軍官是世襲制,一般不會輕易有大的變動。

張問便說道:“我倒是認識一個姓蔣的錦衣衛千戶,只是有一年多沒來往了,等我打聽打聽,他現在哪個地方任職。蔣千戶是錦衣衛的人,他肯定有許多老朋故友,咱們給他言語一聲,讓他叫兄弟們照應照應,至少讓劉將軍少吃些苦頭。這營救之事還得慢慢想辦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劉彪一聽張問馬上就想到了關係,看來什麼事還得靠人脈和地頭啊,劉彪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馬上又跪在地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晚輩欠父母太多了,晚輩這身家性命都是家父的,張叔您一定要救救家父,您的大恩大德,晚輩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以後只要張叔有什麼事用得上晚輩的,只要言語一聲,就算是刀山火海晚輩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得了,打住打住。我張問是為了圖你報答嗎?劉鋌也是我張問的朋友、兄弟,我也急不是,可急得來嗎?剛剛已經給你說了,先設法讓劉將軍少吃苦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詔獄裡的人,得向皇上求情!你劉彪能見著皇上嗎?我見皇上也不容易,得一步步來,明白嗎?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不是哭就是跪,你叫我一聲張叔,別出去丟老子的臉!”

劉彪被一頓臭罵,不知怎地心裡反而覺得靠譜了一點,便爬了起來。張問又緩下口氣,好言安慰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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