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平日賣的“柳氏燒刀子”粗糙嗆人,憑著低價橫行市場,可要論真本事,他年輕時也曾在裕州城裡拜過名師,學過幾手釀酒的絕活。
後來憑著這手藝,搭上府城豪族的人脈,一步步吞併了東裕府七成的酒肆生意,發了家。
如今使出這招,不過是想讓許長安見識見識,什麼叫老薑的辣味。
臺下喝彩聲一陣接一陣。
臺上的炭火燒得正旺,火苗舔著灶底,噼啪聲混在人群的議論裡,熱氣撲得人臉頰發燙。
王恭平站在臺中央,手裡的木杖輕輕敲了敲檯面,轉身看向許長安,示意輪到他了。
許長安慢悠悠上前一步,轉過身,衝小豆子點了點頭,小豆子忙捧著一隻木桶過來,桶裡裝著清水,水面晃盪著映出天邊的幾抹雲。
許長安接過木桶,慢悠悠倒進灶上的大鍋裡,水流嘩嘩地淌下去,撞在鍋底濺起幾滴水珠。
從懷裡掏出一隻布包,布面有些舊,邊角磨得發白。
他解開布條,裡頭露出一團暗色的東西,瞧不清模樣,只隱約帶著股淡淡的甜香。
他捏了一小塊,扔進鍋裡,水面泛起幾圈漣漪,那東西沉下去,融得無影無蹤。
臺下有人嘀咕:“這是啥玩意兒?釀酒還用這個?”
可許長安不理會,拿過木鏟,慢悠悠攪了攪鍋裡的水,水面晃盪著,漸漸起了些細泡。
他又走到高粱堆旁,抓起一把糧食,湊到鼻下嗅了嗅,隨即倒進鍋裡。
高粱粒顆顆飽滿,帶著股乾淨的糧香,落進水裡濺起輕微的聲響。
小豆子往灶下添了幾塊木炭,火勢更旺了些,鍋裡的水開始咕嘟咕嘟冒泡,熱氣裹著股奇異的香味飄了出來,不濃烈,卻透著一股子清甜,直往鼻子裡鑽。
許長安站在灶前,手裡拿著木鏟,慢悠悠翻攪著鍋裡的東西。
鍋裡的水漸漸少了,糧食熬得軟乎乎的,香氣越來越清晰,甜中帶點微酸,像春日裡田野的風,柔和又勾人。
他掀開身旁那壇“醉逍遙”的封泥,壇口一開,一股更濃的酒香撲了出來,跟鍋裡的氣息混在一塊兒,天生一對,纏繞著飄滿整個臺子。
他舀了一勺鍋裡的東西,倒進罈子裡,又拿過一隻粗陶碗,從罈子裡盛出些酒液,遞給王恭平。
王恭平聞了聞,點了點頭,隨即也遞給臺下的街坊。
碗在人群裡傳開,老漢迫不及待喝了一口:“這酒咋這麼香?烈而不嗆,甜得舒坦!”
幾個商賈放下茶盞,湊到臺邊,想多聞幾口這香氣。
柳萬山站在對面,臉上的笑僵住了。
他嗅著那股比自己酒香更勝一籌的氣息。
他的酒雖得了滿堂喝彩,可許長安這壇“醉逍遙”一出,香氣柔和卻更勾人,春風拂過田野,把他那酒比了下去。
許長安轉身看向王恭平:“王掌櫃,這酒街坊們嚐了,滋味如何,大家夥兒心裡有數。”
他慢悠悠走到臺中央,拱手衝柳萬山道:“柳老闆,比試定了規矩,你我各釀一罈,如今這香氣高低,街坊們都聞得真切。
咱這賭局,是不是該有個說法?”
人群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柳萬山,等著他開口。
王恭平走到臺邊,示意人群安靜。
“柳老闆,街坊們都嚐了這兩壇酒,香氣高低擺在這兒,規矩是咱們早定下的,你有啥話說?”
柳萬山哼了一聲,往前邁了一步,手指點了點臺上的罈子:“這比試不公!許長安這酒,誰知道他使了啥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