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農戶擺擺手:“走吧走吧,路上當心點,別撞著差役了!”
說完,他們挑起擔子,繼續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嘴裡還嘀咕著啥。
許長安推著車繼續上路,集市上的氣氛果然有些不對勁。
攤販們的手腳比往常快了許多,收攤的收攤,擺貨的擺貨,像是在趕著什麼。
路邊幾個賣雜糧的老漢,蹲在那兒吆喝了兩聲,見沒人搭理,乾脆收起籮筐,嘴裡罵罵咧咧地走了。
街上多了幾個佩刀的差役,腰板挺得直直的,走起路來靴子踩得啪啪響,路人見了他們,都不由得低頭快走幾步。
他推著車穿過人群。
集市東頭的布攤前圍了不少人,一個婆子扯著塊花布,正跟買主討價還價:“這布好著呢,十五文一尺,不能再少了!”
買主是個瘦高的漢子,搖著頭道:“太貴了,十二文吧,不然我去別家瞧瞧!”
那婆子急了,嚷道:“十二文?你咋不去搶哩!”
兩人你來我往地吵著,許長安沒停留,推著車繞了過去。
再往前走,集市上的人漸漸稀了些,攤子也少了,路邊的土牆上貼著幾張泛黃的告示,被風吹得捲了邊。
許長安掃了一眼,上頭歪歪扭扭寫著些字,瞧著像是衙門發的,可字跡模糊,離得遠也看不清寫的是啥。
拐過一個彎,路寬了些,兩旁都是些低矮的屋子,屋簷下晾著幾件打補丁的衣裳,被風吹得晃來晃去。
幾個差役從對面走過來,手按著刀柄,腳步沉穩,路邊的行人紛紛讓開道,低著頭不敢吱聲。
許長安推著車靠邊站了站,等他們走過去,才繼續往前。
差役們走遠了,身後還傳來幾聲低低的議論:“這陣仗,怕是要出啥大事哩!”
他心裡有了數,這縣裡的動靜八成跟那幾個農戶說的貴人巡查脫不了干係。
富戶忙著巴結,窮人忙著躲事,集市上這股子慌亂勁兒,怕是才剛開頭。
他低頭瞧了瞧車上的東西,估摸著到岳母那兒還有段路,便拽緊繩子,加快了步子。
集市上的聲音漸漸被甩在身後,路邊的樹影晃晃悠悠,風吹過來,帶著點泥土的腥味。
路過一處水塘,塘邊的蘆葦長得亂糟糟的,幾隻鴨子在水裡撲騰,嘎嘎叫個不停。
他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偏西了,影子拉得老長,落在地上晃晃悠悠。
走了半晌,前頭終於現出一座大院。
院子前頭立著扇朱漆大門,紅漆斑駁得厲害,露出底下灰白的木頭紋路。
門前蹲著兩尊石獅子,風吹日曬,身上滿是裂紋,可那股子威嚴勁兒還在,像是瞪著路人。
院牆砌得高高的,牆頭伸出幾根枯枝,晃晃悠悠地垂下來,裡頭的景兒一點也瞧不見。
許長安停下步子,推著小車上前。
他站定,眯起眼打量那門樓,門框上頭掛著塊匾,上頭字跡模糊,像是被雨水衝得褪了色。
四周靜悄悄的,連只狗叫都聽不見。
遠處有幾個路過的百姓,挑著擔子慢吞吞走過,瞅見他站在大院前頭,投來幾道好奇的目光,又低頭趕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