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哼了一聲,挑著柴禾走過去,嘴裡還嘀咕:“鄉下人就是不懂規矩!”
許長安沒跟他計較,拍了拍車上的灰,繼續往巷子裡走。
巷子不長,可路面坑坑窪窪,小車軲轆碾過去,顛得吱吱響。
他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兩旁的屋子,都是些低矮的土牆房,牆皮剝落得厲害,露出裡頭的黃泥。
偶爾有隻瘦狗從門口躥出來,衝他叫兩聲,又縮回去。
集市上的喧囂漸漸遠了。
太陽曬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巷子深處,一間低矮的鋪子蹲在路邊,門頭上掛著塊破木匾,上頭歪歪扭扭寫著“甜福肆”三個字,漆都掉了大半,風一吹,吱吱呀呀地晃。
許長安推著小車走到門口,停下步子,聞到一股子甜膩膩的味兒從裡頭飄出來。
他撣了撣衣裳上的灰,邁腿跨進門坎。
店裡光線昏昏沉沉,像是被油煙燻了好些年,牆角堆著幾個破麻袋,散發出股子黴味。
櫃檯上擱著一小堆飴糖,顏色發黃,表面粗糙得像是沒捏好,邊上還落了層薄灰。
鋪子裡沒啥客人,只有一個女老闆斜靠在門邊,嗑著瓜子。
她穿著件花布襖,手裡捏著把瓜子殼,吐得滿地都是。
旁邊圍著三個漢子,衣裳破破爛爛,像是常年在集市上混的閒人,正跟她打著趣兒。
女老闆嗑完一顆瓜子,衝其中一個漢子道:“老李,你昨兒不是說要請我吃酒?咋今兒又空著手來?”
那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翠娘,別急嘛!等我贏兩把牌,立馬請你去酒肆喝上好的花雕!”
另外兩個漢子聽了,鬨笑起來:“就你那手氣,贏了才怪!別到時候連褲子都輸沒了!”
許長安聽著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倒也沒急著插話。
他低頭瞧了瞧那堆飴糖,塊頭不大,瞧著軟乎乎的,正適合岳母嚼。
他清了清嗓子,衝女老闆道:“老闆,這飴糖多少錢一塊?”
女老闆正嗑著瓜子,聞言頭也沒抬,只瞥了他一眼,見他一身粗布衣裳,鞋子上還沾著土,冷笑一聲:“六十文一斤,要買就快點,別杵這兒浪費工夫。”
許長安眉頭微微一皺。
六十文一斤,還真是有點離譜。
他低頭瞧了瞧櫃檯上的糖,琢磨著是不是太貴了點。
但眼下也沒辦法,誰讓就這一家鋪子。
等岳母的事情解決了,自己再在這方面下下功夫,說不定還能多賺上點。
他從懷裡摸出塊碎銀子,正要遞過去,卻聽見女老闆又開了口:“喂,鄉下窮鬼,買不起就別在這兒裝模作樣,六十文你拿得出來嗎?”
這話一出,店裡那三個漢子立馬樂了。
“翠娘,瞧他那身打扮,怕是連個銅板都掏不齊全,還想買糖?”
“一臉窮酸樣,趕緊走吧,別裝模作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