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忌憚虎爺那張黑臉杵在一旁,只能咬著牙擠出一句:“你們這群刁,民等著瞧!”
許長安見這倆人被堵得沒法動彈,心裡冷笑一聲。
如今這倆刺頭露了怯,他也不急著收拾,慢悠悠地轉過身,衝著人群拱了拱手:“諸位鄉親,今兒多謝你們仗義說話。
這藥水我賣得清清白白,誰喝出毛病,我許長安砸了這攤子賠他。
可沒憑據就來鬧,我也不怕!”
“說得好!咱們信你!”
“你這藥救了我家娃兒的命,誰敢說假,我頭一個不答應!”
“對,許長安是好人,這倆傢伙分明是來找茬兒的!”
人群外頭,老掌櫃王德福裹著一件灰撲撲的厚棉襖,慢悠悠地踱著步子往這邊來。
他個子矮,腿腳也不大利索,走起路來總帶著點顫,手裡拄著一根烏木柺杖,咔噠咔噠地敲在地上。
原本這會子他正窩在藥肆後院的小炭爐旁烤火,手邊擱著一壺剛溫好的黃酒,打算眯一會子。
可藥肆裡的小廝跑進來,咧著嘴說:“掌櫃的,許長安那攤子可熱鬧得很,您不去瞧瞧?”
老掌櫃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心裡琢磨著,八成是自己那寶貝兒子王小寶的計劃成了。
他這兒子雖說平日裡吊兒郎當,可辦事效率高得很,這回準是把那窮書生的攤子鬧得沒法開張。
他越想越得意,乾脆披上襖子,拄著柺杖出來瞧瞧熱鬧。
到了街角一看,嚯,這人頭攢動的,比年集還擠。
老掌櫃眯著眼睛往裡瞧,可個子矮,又被外圈的人擋得嚴實,壓根兒看不清裡頭啥光景。
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可除了黑壓壓的後腦勺和飄散的雪花,啥也沒瞅見。
他心裡卻樂開了花,暗道這陣仗越大,越說明他兒子幹得漂亮。
圍了這麼多人,許長安那攤子怕是徹底砸了,以後還哪敢在這鎮上擺攤?
他越想越美,嘴角咧得跟裂開的棗似的,手裡的柺杖在地上敲得更歡了,全然沒注意到人群裡頭還杵著個捕快虎爺。
與此同時,人群中央的陳麻子已經徹底慌了神。
他那張糙臉被冷風吹得發紫,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活像個剛從泥坑裡爬出來的癩皮狗。
他雙手抱著胳膊,死死捂著那塊爛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許長安,你可別截我胳膊啊!我還要娶老婆哩!
我這胳膊沒了,誰還瞧得上我呀!”
他這一嚎,人群裡立馬起了波瀾,幾個漢子樂得直拍旁邊的人,喊道:“喲,這漢子還想著娶老婆呢,瞧你這樣,誰敢嫁你呀!”
“胳膊沒了還能去翠花樓耍耍不?”
這話一出,鬨笑聲響成一片,連雪花都像是被逗樂了,飄得更歡。
許長安站在陳麻子跟前,手裡的葫蘆輕輕一晃,慢悠悠地俯下身,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這位大哥,我瞧你這臉色發黃,眼窩子發黑,上一個婆娘怕不是就因為那玩意兒不中用跑了吧?”
這話雖輕,可落在陳麻子耳朵裡,卻跟炸雷似的,震得他渾身一哆嗦。
他猛地抬起頭,瞪著許長安,滿臉漲得通紅,手抖得跟篩糠似的,嘴裡卻擠不出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