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謝過主子!”那人頓時露出了一個諂媚的笑容,擺出了一副要為李大伯赴湯蹈火的模樣。
“你先回去吧。我的好弟弟病了這麼久,我這個做大哥的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去看過他,想想還真是不應該呢。”李大伯說著,搖著頭嘆了一口氣。
這好像真的在為弟弟擔憂的模樣,只是他那上揚的嘴角,卻怎麼也按不下去。
“來人,備馬車,我要去送我那好弟弟最後一程。”
一柱香的時間之後。
“哎呦,您怎麼來了,奴婢都沒親自去迎接您,真是罪過。”
王嬤嬤也是李恪身邊的老人了,見到李大伯的時候瞬間有些慌亂,但很快收拾好了情緒,堆著笑迎了上來。
“這不是聽說我弟弟病了嗎,我這做大哥的自然也得來看看不是?”
李大伯嘴上說著李恪病了,面上卻笑得比王嬤嬤還歡。
王嬤嬤見此,心裡不禁暗唾了李大伯一聲。
“您是要見老爺的啊,這……老爺這不是病著呢嗎,不適合見外人。萬一讓您過了病氣,這也是奴婢的罪過不是?”王嬤嬤一聽說李大伯是要見李恪的,頓時顯得有些慌亂。
李大伯將王嬤嬤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對他剛得到的情報不禁更信了幾分。
“王嬤嬤,你也說了,是不適合見外人。我可是你們老爺的親大哥,這是外人嗎?”李大伯笑著道,絲毫不給她任何能夠拒絕的藉口。
“這……”王嬤嬤還是有些遲疑。
“你說說,親兄弟之間是不是該相互關心相互照顧呢?這弟弟有什麼事是不能讓哥哥知道的呢?”李大伯頗有深意地說道,“王嬤嬤啊,你也別擔心。我是斷不會染上病的,便是染上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與你無關。”
“這……好吧,我就讓您去見老爺。”王嬤嬤聽其言,遲疑了一下,還是讓開了去往李恪寢室的路。
李大伯見此,不禁笑得更得意了,明明是臃腫的身材,卻硬生生走出了輕快的步伐。
王嬤嬤看著李大伯的背影,心裡不禁暗自思忖,老爺是怎麼知道這李大伯今日會來的,還提前告訴她要讓這李大伯去見他。
若非老爺這般吩咐,她是絕不會放李大伯這樣的人去見老爺的,即使他們是親兄弟。
“恪弟,恪弟,大哥來看你了。”李大伯剛踏進李恪的臥室便高聲叫道,生怕李恪不知道他來了一樣。
此時的李恪正坐在桌邊,痴痴地看著一個青花瓷的茶杯,一動也不動。
那模樣看起來,當真是痴傻極了。
他的眼神中毫無波瀾,絲毫不聚焦的樣子竟然有點像是瞎子一般。
李大伯見狀,心裡更是暗自竊喜,看來他的心腹所言非虛,李恪真是要早登極樂了。
“恪弟,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連大哥也不認了?”李大伯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一樣,擺出了一副驚訝不已的模樣。
只是他的演技太過浮誇,浮誇到縱使是像李恪這般心性沉毅的人,也忍不住想要抽抽嘴角。
“恪弟啊,是大哥沒照顧好你。還有我的侄女長歌,多好的一個姑娘家,真是可惜了……”李大伯故作悲傷地搖頭嘆了嘆氣。
見李恪仍是毫無反應以後,他不禁越發狂妄起來,“不過恪弟你也別擔心,生前大哥沒照顧好你,你去後,大哥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一切。”
李恪仍是不發一語,只是痴痴地看著那個青花瓷杯子。
“恪弟啊,你怕是從沒想到過你還有這麼一天吧,哈哈哈哈!”李大伯突然仰起頭來,大笑了兩聲,“也是,從小到大,你總是壓了我一頭,你做什麼都比我好。學四書五經、孔孟之道我不如你,學射箭騎馬、寫字畫花我也不如你,父親也偏愛你。”
李大伯的目光變得悠遠,而又深沉,“到後來,你成了將軍,我卻一事無成。我所有的榮譽都是你賦予的,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屈辱嗎?你知道嗎?”
李大伯說著說著,忍不住伸手扯過了李恪的領子,衝著李恪喊道,險些將李恪扯下椅子來。
李恪卻仍舊是不發一語,只是看著那個青花瓷杯子。
李大伯卻突然笑了,笑得卻不如剛才猖狂。
他只是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個自嘲的弧度。
“不,你不知道,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在別人眼裡,你光宗耀祖了,為我們李家所有的人爭光了,父親也是那麼看重你,哪怕是當今聖上也是那麼重用你!而我呢?我我什麼都不是!在別人眼裡,我永遠只是你的附屬品!”
講到這裡,李大伯嘴角自嘲的弧度咧得越來越大了。
他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李恪的眸光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