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盈帶著一個託著托盤的小婢女走到門口,托盤上是一盞冰糖燕窩,臨進門,她才親自接過托盤,瞥了小婢女一眼,道:“你在外面等著。”
“喏。”小婢女低頭卑微的回答道。
羅盈進了屋,立馬笑盈盈了起來,她跪在範妙姝跟前,將燕窩盞輕輕的放置在妝臺上,道:“夫人,燕窩兒好了。”
範妙姝最愛惜容顏,每日花在保養上的功夫就要用大把的時間,名貴的香膏香脂都是特製,各類滋補養顏的佳品更是不計花銷,流水般的供給。這每日一碗燕窩兒,也就只是冰山一角罷了。
範妙姝此刻心下有事,拿著勺子撇了撇琉璃盞裡的燕窩兒,遲遲沒有動口。
羅盈頓時心下忐忑起來,小心翼翼的湊上去問:“夫人,是今天的燕盞不和胃口麼?”
範妙姝突然把勺子扔入碗裡,瓷器的碰撞發出“咔嗒”的清脆聲響,幾滴湯汁濺到了羅盈臉上,羅盈的心裡突然像打鼓一樣跳了起來。身後梳頭髮的樊櫻也被嚇到,一時間更是無所適從,不知自己是該繼續還是該停下,一瞬間僵著手不敢動。
“派出去的人呢?”範妙姝沉聲問。她聲音雖不大,但言語間的厲色讓人膽戰心驚。
“稟夫人,還沒有回信兒,但想必是快回來了。”羅盈叩在地上回著話。
“想必?”範妙姝重複了這兩個字一遍,冷笑了一下,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樊櫻手一抖,不小心扯到了範妙姝的頭髮,梳子也隨之掉到了地上,她嚇得立刻叩頭求饒。
範妙姝疼的“嘶”了一聲,本就心下煩躁,這一扯讓她火氣噌的一聲就上來了,再加上那聒噪的求饒聲,讓她愈加的不滿,掃過一記鋒利的眼刀,怒道,“閉嘴,把她給我拉出去。”言罷,她摁了摁太陽穴,閉著眼的壓抑著怒火道,“聒噪!真是吵死了,杖責二十”
主子一發話,樊櫻就立刻被堵住嘴拉出去了,室內瞬間恢復了沉靜,連一絲呼吸聲都幾乎聞不見。而與此同時,明筠正披著狐裘站在廊上,正目睹著這一切。
她淡漠的眼眸裡映著不遠處的畫面,她看得見那婢女的哀求與掙扎。她認得出,那是母親的梳頭婢女樊櫻。半個月前,明筠還誇過她手巧來著。樊櫻沒有從正門被拖走,而是順著長廊拖向後院,正要經過廊下。
“等一等。”明筠冷冷的開口道。
幾個奴才聞言立刻停下動作,跪下行禮。
“她怎麼了?”明筠問道。
有奴才回稟道:“回稟小主子,婢子樊櫻膽敢惹夫人不痛快,正要被罰去處置。”
樊櫻的嘴被布條塞住,眼裡寫滿了恐懼。
“什麼處置?”明筠問。
“回小主子,夫人的意思是杖責二十。”領頭的奴才回道。
“我打聽過了。”明筠開口道。她慢慢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的看著樊櫻,道:“那晚對白姑姑行刑你也有份。聽說你同姑姑有過節,還親自動了手。”明筠伸手捏住了樊櫻的下巴,她的手指慢慢的往裡收,指甲陷在肉裡,掐的樊櫻生疼,她“嗚嗚”的叫著,似乎在說“放過我”。
“聽說杖責二十可以打死人,你們下手時可要注意分寸。”明筠鬆開手,同幾個奴才道。
“小主子的意思是?”那奴才覷著明筠的表情,不敢說。
“你們是知道的,做錯事的奴婢母親是不會再要了,既然如此,打死也不妨的。”明筠笑著說道。
小主子說的是事實。但凡是被杖責的婢子,夫人都不會再用了。夫人是主子,小主子也是主子,兩人說的話他都不敢不聽。既如此,不如遵命便是。
“喏,喏,奴才聽到了,奴才遵命。”
樊櫻拼命的搖著頭,嗚咽著,但很快被力大的奴才們拖走。
明筠仍站在廊下,伸手接了一片從空中落下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