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輕叩房門。
蟬月去開了門,站在門外的正是那位小侍童。這小童看起來年紀八九歲的樣子,身量細細瘦瘦的,模樣周正清秀,氣質乖巧,嘴角總是帶著笑。他規規矩矩的彎腰朝蟬月施了一禮,道:“蟬月姐姐,公孫貴女可想用朝食,若是不嫌粗陋,我這裡準備了一些飯菜,貴女用完再走也不晚。”
蟬月聽了,朝自家主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筠已經掀了簾子出了內間,小侍童的話她聽的很清楚,她對蟬月點了點頭。
於是,蟬月便對小童道:“那便麻煩了。”
小童忙笑著答道:“不麻煩,不麻煩,為貴女準備吃食是我的分內之事。”
小童這裡準備的朝食確實簡單,赤豆米羹,炙肉餅,米漿及一小疊醬菜。不過簡單卻並不簡陋。豆羹中的豆子提前用蜜漬過,一口下去甜香糜爛,想必熬煮了許久。米漿中也帶著股淡淡的桂花香,熱乎乎,還帶著花香,在冬日喝起來怡情又暖心。
明筠讚了一句:“不錯。”
那小童站在一邊,嘴角笑的更開了。
明筠問:“小的如此開心,難道是你做的麼?”
小童連連點頭,道:“是我。”
明筠頗有些訝異:“你年紀這麼小,怎會做飯?”
小童笑容燦爛的道:“是母親教我的,還好母親教了我,我也能靠手藝賺口飯吃,不然我就等不到我家君子了,早餓死在街頭了。”
明筠看著那小童。這樣的話配著這樣的笑臉,她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你總是這般愛笑麼?”
小童笑容淡了些,不過還是笑著,答道:“我喜歡笑。”
“為什麼?”明筠輕輕放下了舀粥的湯匙。
小童道:“因為沒人喜歡哭喪臉。”
“所以你就喜歡笑?”明筠又問。
小童點點頭。
明筠抿了抿唇,也笑了一聲,拿起勺子繼續喝粥,道:“你的手藝真的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小童聽見褒獎,彎著眼睛笑道:“回貴女,我叫程溪。”
“我記下了。程溪,託你一個活兒吧,若你家君子辦完事,有了信兒,你儘早告訴他,我有事想與他說,讓他來找我,或者我去找他也行。”
“知道了,等我見到我家君子,一定及時轉告。”程溪道,他看了看明筠,又開口道:“貴女,您用過朝食馬上就要走了麼?”
明筠點了點頭。
“那您稍等,君子有個東西給您,我立刻去捧來。”說完,程溪拱了拱手,退著出門,又飛快的跑走了。沒多久,他氣喘吁吁的跑回來,手裡多了一個硃紅色的漆盒。
“這是君子送您的,您收著吧。”程溪道。
用完飯後,明筠便登上馬車回山莊。
在車上,明筠將邯鄲稷送她的漆盒開啟來瞧。只見盒子裡面隔成兩邊,窄的一邊放了四個黑色小瓷瓶,寬的一邊是一包不知什麼東西,用幹葉兒包著的,裝的鼓鼓的,用細線纏著,線底下壓著一枚竹簡。
那四個小瓷瓶和昨日邯鄲稷送她的傷藥瓶子一樣,想必也是傷藥。果然,開啟瓶塞,裡面正是黃褐色的藥粉,味道同她脖子上抹著的是同一個味道。再開那包鼓鼓的東西,扯開細線,將竹簡翻過來,只見竹簡背面寫了五個字“知苦者愛甜”,字跡毫縱而不張揚,起筆有鋒芒,收筆有忍勁。明筠端詳這字與這話,啞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