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稷道:“把柄抓在手上,才能以防萬一。“
他將今日買回的桂花糖飴開啟。果然,在糖底下擱著一塊竹簡,上面密密的寫了很多字。子稷將竹簡細細看完,也扔入火盆燒了。
“這糖很甜。”子稷最後捏了一塊糖送入口中。他感受著舌尖上的甜,口中卻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範邸,妙園
明筠在外面回來後,直接回了妙園。
“辛姑,母親在做什麼?”明筠一邊換衣服一邊問乳母白辛。
“回主子,夫人在屋內,說了不讓人打擾。”白辛答道,她幫明筠整理衣服時見少了早上戴出去的青玉墜。
“怎麼少了個玉墜子?”
“被我扔了。”明筠道。
“扔了?為什麼?”乳母不解的皺起眉。
“不告訴你。”明筠揚了揚眉,笑了起來。
正屋之中,隔著一扇花鳥錦屏,士妙姝獨一人坐在朗擴的內書房。她一雙彎眉緊簇,正垂眸寫著一張密信。琥珀色的深衣上朵朵白梅花樣,每一朵都極盡奢美與精緻,絹紙密信上落下的每個字也都如朵朵梅花落紙。乍看之下,一片花團錦簇,然,華美的落筆之下,到底是筆筆錦簇,還是字字肅殺,就只有落筆人知曉了。
輕輕放下筆,士妙姝從袖中取出一枚雲紋錦囊,裡面只有一物,一個雕成盛放白蓮形狀的橢圓型白玉印章。蘸上硃砂印泥,輕輕按下,一個由篆刻的“妙”字和雲紋組成的橢圓章印清晰的印在密信的右下角。
書案上有一個做工精巧的鑲了銀色五瓣花的圓形小銅盒,只有半個手掌那麼大,看起來就像一盒胭脂,事實上從正常的開口處開啟,裡面裝的也確實是一層硃紅鮮豔的胭脂,只是盒蓋上設了機關。用手轉動盒底一處暗紋,盒頂覆蓋著的銀色五瓣花的花瓣便層層旋轉著開啟,露出一個形狀特殊鎖眼。士妙姝將印章的蓮花頭按下去,旋轉,“咔嚓”一聲,盒子開了。
將密信封好,士妙姝對外面吩咐了一聲,很快,羅盈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走了進來。
那少女只是普通粗衣小婢女的打扮,但抬起頭時,卻並不然,臉上沒有一絲畏縮膽怯,那神色反而如同一頭兇獸,且是一隻剛剛從牢籠裡放出來的兇獸。她五官比一般人更深邃些,面板偏白,眼睛很大,眼尾微挑,眸子裡還帶著點兒不同於中原人的琥珀色。正是孟筠剛剛留意到的那個小婢子。
薰香爐裡香氣氤氳繚繞,一室清幽的玉蘭花香。四下寂靜悄然,唯有遠遠的傳來院子裡女孩子玩鬧的嬉笑聲。
“將這封信帶去曲沃。”士妙姝用兩隻手指點住盒子,將此銅盒向前推出。
“是,夫人。”當少女的手觸到盒子的時候,士妙姝手上用力,下頜微收,一雙眸子緊緊看向少女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務必要親手交到浣玉手上。”
少女右嘴角微微揚起,琥珀色的眸子不怯不懼的對上士妙姝的目光,“方茴定不負夫人所託,必將此信帶到”,她言語中透著幾分自信的篤定。
“年後我便要動身回曲沃,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半個月之內,我要接到回信兒,未免驚動,沿途只走我們自己的驛站,馬已經備好,都是快馬,此行務必不能耽擱。”士妙姝又拿出一個描了紅漆的黑匣子推過去,“一路冰雪,這些便當是盤纏了。”
方茴接下盒子,也不忌諱,當場就開啟來,滿滿一匣子金珠兒,她狡黠的大眼流光一閃,右嘴角大大的揚起,蓋上盒子,給士妙姝行了個禮,“此番謝過夫人了,我等自當竭盡全力。若夫人沒其他吩咐,我便退下,立刻帶人馬出發去曲沃。”
士妙姝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待方茴退下後,士妙姝嘆了口氣,院子裡女兒還在嘻鬧著,稚嫩的笑聲時遠時近,她用左手摁著太陽穴,一下一下的揉摁,她眼眸低垂,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方茴這邊,她從踏出屋子的那一刻,就收斂了鋒芒,低頭垂目,假作婢子模樣。她雙手託舉著士妙姝賞賜的那一匣子金珠兒,在廊下一個閃身就混入了同樣託舉著東西的婢女隊伍中,排到隊伍末尾,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