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擦了一把眼淚,急忙將薛獻請至床前,為範吉佑診脈。薛獻診脈時,一屋子人都靜悄悄的,眼睛全都直勾勾的盯著薛獻。只見薛獻的雙眉從搭上脈時就開始蹙起,越蹙越緊,半晌他才收回手。
“薛先生,我夫君怎麼樣?”周氏站在薛獻身後,神情十分緊張。
“不好,但暫時還有救。”薛獻診完脈後,回答道。
一聽到“有救”二字,周氏喜出望外。但範鞅聽出薛獻話中有話,沉聲問道:“先生,暫時,這二字是何意?”
薛獻站起來,言道:“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博望之疾,根源不在於此次的風寒,而在於多年前的胸口被刺的那一刀。刀傷已愈,毒卻未能全部除去。那毒留在身體多年,已侵入了五臟六腑,尤其是肺經,損傷極大。這樣的身體,怕縱是神仙也難救。”
範鞅聞言,心沉了下去,“先生,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薛獻道:“痊癒已是不可能,但盡力挽救、治療得當的話,還是可以多添幾年壽數。”
“幾年壽數”,範鞅低唸了一句,問道:“那先生,這幾年到底是多少年啊?”
薛獻道:“倘若護養得宜,五年可盼。”
範鞅低嘆,五年,五年這個數已經是他聽見的最好的答案了。多少醫師到了範邸,診完脈後就暗示他們需準備後事。五年,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明白啦。那便勞煩先生了。”範鞅道,聲音裡透著疲累。
“老大人以一匣珠為診金,我既已收了這壺珠子,薛某必當盡力而為,這幾日我便留在府中,待博望兄身體好轉後再離開。”言罷,薛獻要來了筆墨,擬了方子,交給侍者。又拿出了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來三顆藥丸,道:“這藥是來時路上,根據諸闓兄所說的症狀提前調配好的藥丸。今日診脈,症狀都是符合的,此藥丸可以和水調和,放心服用。方子上的藥熬製起來頗為麻煩,至少需要三個時辰,現在開始配藥熬煎,明晨可以服用。”
範鞅頷首道:“那便按先生所言,周氏,立刻安排人熬藥。”老大人發話後,清暉園上下開始忙活了起來。
至次日,闔府上下都聽說清暉園請到了薛獻。
妙園內,範妙姝正在梳妝,聽到了訊息時,她動作一頓,訝然道:“什麼,薛獻?竟然真的請到了薛獻。”
羅盈點頭應道:“千真萬確,確實是小神農薛獻。”
範妙姝問:“小神農避世十年未出,是誰請來的?”
“回夫人,是一個叫諸闓的家臣。”羅盈已經打聽好了,便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這倒是真巧了,看來天意還是眷顧二哥的。大哥若是知曉此事,必然十分開心。”範妙姝又問:“那個誰,父親可賞過了?”
羅盈答道:“是諸闓。昨夜就賞了,賞了金銀同一斛珠。”
範妙姝道:“那我們也跟著賞賜一份。還有,讓明筠收拾一下,等一會兒我們去清暉園探望。”
羅盈頷首道:“喏,奴婢這就下去安排。”
明筠聽說了這個訊息後,一開始是開心的,可聽到那句“五年可盼”時,她愣了,最後化為一聲嘆息道:“原來神醫也不能治好所有的病啊。”
再次跟著母親去到清暉園時,明筠見到了傳說中的小神農薛獻。她本以為神醫都該是年邁的老者,但眼前這個薛先生卻比她想象中的年輕好多,溫潤清雅,氣質不俗。只不過,令明筠奇怪的是,那位薛先生明明容顏未老,卻一頭白髮,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雖然明筠心中有此疑問,卻也只是壓在心裡偷偷疑惑,並不會無禮詢問。但偏生有個人,剛剛見禮過後,大大咧咧的張口就問:“先生,你這麼年輕,為何這頭髮全白了?傳說中有人會一夜白頭,先生也是如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