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被封,景鴻如今就是個身體非常好的普通人,縱然有靈力溫養著他的經脈身體,卻一點都不再聽他使喚,為他所用。
柳敘白松開他的脖頸,不等景鴻喘口氣,手心的靈力又狠狠撞上景鴻的腹部,不致命,但讓他無力地跌落在地,嘔出一口鮮血。
“怎麼?”他靠在石塊上大喘氣,扯了扯嘴角,鮮血緩慢地順著他的嘴角滑落,“堂堂柳仙君,也會為心魔所困,甚至為其所惑嗎?”
景鴻再討厭柳敘白,也不得不承認此人除了在舒濃一事上不太清醒,做了點叫人看不懂的事情,但其他方面他是名副其實的正道魁首,若是正常的柳敘白,即使盛怒之下,也幹不出這種偷襲同門,殘害同門的事情來。
柳敘白閉了閉眼,任由屬於心魔的魔氣纏繞在自己腕間,帶著上位者的氣勢,居高臨下地看著景鴻。
“我兒時也曾如你這般,被人掐住脖子壓在石頭上,將命脈放在別人手裡,恨意刻骨銘心。”他緩緩道來,“可七百年滄海桑田,我擁有此般力量,容忍舒濃,容忍舒越,容忍舒家,但你為何認為,我會容忍你?”
柳敘白的面色冷淡下來,見景鴻虛弱,他也席地而坐,看著他擦血喘氣的模樣,思索道:“我調查過晏長安。”
他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憋在腦子裡的話吐出來,哪怕眼前這個人素來與他不對付。
“說起來。”他微微笑了笑,“單論過往和性子來看,陸望壹合該是你的弟子,晏長安該入我門下。”
景鴻隨手抹去唇角的鮮紅:“你想說什麼?”
“晏長安和我很像。”柳敘白看著他,“我六歲時所居之城被魔族屠戮,爹孃拼死為我留下一條活路,當時玉城百姓修士共有十八萬人,魔族去後,滿城上下,僅存三十九人,無一不是孩童。”
景鴻的眼睫顫了顫。
柳敘白像是隻是在回憶過往一件印象比較深刻的事,情緒沒有什麼起伏。
“當時我走出家門,腳下踩的是血,井裡打出來的也是血,遍地鮮紅,我仰頭望去,不見天上豔陽,蒼山樹木,只有高高壘起的屍山和踩著腳下的血海。”他說,“屍體太多,無法埋葬,我與其他三十八個孩子一起抱頭痛哭,然後帶上能帶走的財物,一把火燒了整個玉城。”
“衡遠仙君曾說,連州玉城,地雖偏,但鍾靈毓秀,鳥獸花草顯天地靈氣,華屋行客彰此間繁華,假以時日,必將人才輩出。”
景鴻微微皺起眉頭,倏地看向柳敘白的雙眸。
衡遠仙君,是他那閉關已久的小師弟,教授柳敘白這一身本事的師尊。
“鍾靈毓秀,人才輩出。”柳敘白輕笑一聲,帶上幾分讓景鴻愈發驚疑的諷刺,“朝白那群蠢貨,就為了這句話屠了玉城。”
他緊緊盯著景鴻:“可那時,說出這句話,為玉城招來災禍的衡遠仙君又在哪裡呢?”
景鴻的眉心狠狠一跳,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彼時滄元劍宗宴四方來客,觥籌交錯,歌舞昇平,衡遠仙君大醉一場,待到第二日得知訊息趕過去時,玉城已經被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柳敘白隨後扯下一朵隨風搖曳的滄元花。
“這是亂世之始,朝白給滄元劍宗,給整個人界的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