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世非常人能為,她卻能夠做到。
舒濃是人人趨之若鶩,世間唯一的仙劍,若她丟擲自己的身份加之引導,天下一眾大能便會為之爭得頭破血流,魔族便會乘虛而入;若她轉身入了魔族陣營,戰火紛飛,亂世降臨,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無論是人與人之間為利自相殘殺,還是魔族入侵屠殺人族,都會是一場巨大的浩劫。
滅世,並非空口之談。
孰贏孰輸,孰生孰死,皆在她一念之間。
而這樣的能力,這樣的一把刀正是那維護了人界和平的柳敘白親自遞到她手上的。
魔族入侵,仙劍救世。
他原想用這樣一把刀刺進她的身體殺了她,可卻沒能徹底殺死她。
於是這把刀便被舒濃反手握住,成了她手裡的刀,反指柳敘白。
“這世間好與不好,無有定論。”他胡思亂想之際,舒濃再次出聲,“卻都與我無關,我與柳敘白之間的恩怨,便只是我與柳敘白之間的恩怨,我控制不住自己遷怒於滄元,但這所謂的天下蒼生,我卻是沒什麼心情去管的。”
雖說柳敘白當初與她對峙之時,確實用了天下蒼生的理由,她如今也確實厭惡聽見蒼生如何如何。
但就事論事,逼死她的是柳敘白,她與柳敘白之間的恩怨糾葛,沒必要讓這群人負責。
她沒有什麼為天下蒼生而奉獻自我的大義,因此柳敘白即便是為了蒼生不得已而為之,她也咽不下這口氣,定得報復回去才能消了怨氣,莫說他還有自己的私心。
不過她也沒什麼要拉著蒼生陪葬的心思,他們是生是死,與她一個死人,早就沒什麼關係了。只要日後無人阻她殺柳敘白,她自然也沒心情去關注別人的生死。
不過——
舒濃思緒微微一頓,忽然側眸輕飄飄地看了晏長安一眼:“剛才那些話倒同樣適用於你。”
晏長安下意識抬眸:“什麼?”
“過往種種,皆非你之過。”她再次道,“錯的是這世間規則,而你,會成為制定規則的人。”
她的眼眸帶著淡淡的笑意,不是玩笑,也非戲弄。
她隨口一說,彷彿這是一件已定的事實,篤定他真的能成為她口中的人。
“青光既在,有何不可為?”
舒濃笑意張揚,舉手投足之間是與她渾然一體的自信,純白的衣裙拂動,她深陷其中,彷彿是蠱惑人心的妖。
剎那之間,晏長安亂了心神。
不知是因為舒濃口中的未來,還是為舒濃這個人。
這再正常不過。
晏長安緩緩挪開視線,告訴自己心間的悸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舒濃幾乎日日與他待在一起,她擁有一張極好的皮囊,能給予他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又明媚張揚,鮮活靈動,他因此產生剎那的心動,並不是什麼無法預料的事情。
·
晏長安陪完舒濃,給了自己一點整理情緒的時間,便又要被景鴻投入試煉塔中。
令他意外的是,舒濃竟也跟著到了試煉塔的入口處。
她這幾日白日裡纏著他陪她一起學編髮,耍賴般地非要他跳劍舞,晏長安一邊煩不勝煩,一邊又只能手忙腳亂地去學。
夜裡倒是哪裡都找不到她的人。
晏長安將她小心打量了一番,見她神采奕奕,眼眸黑亮,明如星辰,比之昨日又耀眼了些。
不用細思,晏長安眼皮子一抬,便知道她這幾晚上去了哪裡。
聽秦唐說與生殿那邊已經連續幾日沒開早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