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給柳敘白說話的機會,撐著下巴繼續道:“我不否認我們之前的感情,也不質疑你此刻表現出來的深情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是你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對我念念不忘,大肆宣揚自己的情深,柳敘白——”
她終於再一次喚出他的名字,說出的話卻將他打入無邊深淵之中。
“你不覺得噁心嗎?”
柳敘白低著頭沉默許久:“……我——”
舒濃仍舊沒給他機會:“可是我覺得噁心,你我從前的感情或許是真的,但我仍覺得噁心,我只要一想起我們從前還有這麼一段感情,我都覺得噁心。”
她再次起身,來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你我的關係,是你是兇手,我是死者,你生心魔,辦招魂臺,是因為喜歡我嗎?兇手會對死在他手裡的人生出執念,甚至因此有了心魔嗎?兇手會年年為死在他手裡的人招魂嗎?”
她俯下身子,笑意淡去,直視他的雙眸:“柳敘白,你做這些都是為了你自己。你以為受心魔折磨,年年招一個絕對不會見你的人的魂魄,日日將自己沉浸在愧疚之中,便是贖罪便是道歉嗎?你怎麼有臉招我的魂啊?”
她站直身子,微微歪著腦袋笑了笑:“贖罪不是這麼贖的,道歉也不是這麼道的。”
她嗤笑一聲,抱著手臂抬步就走了。
柳敘白此刻方如夢初醒,站起身來便要抓舒濃的衣襬:“別走!”
可惜一如既往,他依舊無法觸碰到舒濃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舒濃穿過緊閉的房門,消失不見。
“舒濃!”
柳敘白只抓得一手的空氣。
舒濃一走,整個房間的溫度迅速下降,徑直降回原本的溫度,一熱一冷,柳敘白滿身狼狽,驀然感到陣陣涼意,仿若大夢一場。
柳敘白狠狠閉了閉眼,重新落座,平復了情緒氣息,才緩緩睜眼,妄圖將這一場不切實際的夢甩出腦海。
可腦袋清明之後,他才陡然察覺,方才種種,根本就不是夢。
舒濃打碎的杯盞還在地上,她吃過一口便不要了的糕點掉在盤裡,他汗溼的頭髮和衣裳,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柳敘白猛地起身,幾步過去拉開大門。
屋外早已被黑暗籠罩,他往前走了幾步路,正好撞見從遠處過來的陸望壹。
陸望壹和秦唐一起吃了飯,順便喝了一點小酒,踩著夜色慢悠悠地回來,才進了自己的山頭不久,便直直撞見一身狼狽的師尊。
陸望壹當即嚇得不該如何是好。
他還是第一次瞧見這般模樣的柳敘白,髮絲凌亂,眼眶微紅,腳下的步子也是亂的。
陸望壹心有好奇,卻不敢多看一眼。
柳敘白主動到了他面前,聲音微啞:“你方才進來,可看見有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