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雒陽的陸俊也有煩惱。
在三署,郎官之間亦有差距。
他是最低階別的郎中,在他之上有侍郎、中郎。
數年前,他藉著父親陸康的恩蔭成為郎官,幾年後,他依舊是郎中。
不怪他無能,只怪與他競爭的人太過厲害了。
通了四經的太學生,各郡國推選上來的孝廉,還有和他一樣,靠著恩蔭進來的。
當然,還有一批靠著買官進來的,哪怕是陸俊,也不屑與他們相比。
陸俊雖鄙視著旁人,然身為南人,他自己也在被鄙視的範圍內。
所以,數年以來,陸俊一直都在與同出吳郡的鄉人,想要報團取暖。
陸俊坐在馬車之中,他這脈現在青黃不接,現在這個年齡段,能靠得住的只有他了。
他接到了同出吳郡的尚書左丞全柔的邀請,忙不迭地赴約,希望全柔能在尚書檯幫一幫他。
尚書檯權力甚重,尚書左丞也算不錯,但作為一郡士人在京中的代表,其實有點矮子裡面拔高個的意思。
“全公!”下了馬車之後,面對在門口親來迎接他的全柔,陸俊受寵若驚。
過去,他一直試圖與全柔交好,但全柔對他的態度雖還不錯,卻從未如此親密。
全柔將陸俊親自迎入屋內,安排他坐在了屋中主位的左手邊第一席。
入屋之後,陸俊發現,屋中之人不算多,幾乎都是他認識的人,全出身吳郡。
有太學生,也有和他一樣的郎官,還有專門來雒陽求學的。
唯有一人,衣著華麗,坐在他對面的右席,此人瞧著與他年長一些,身份應該高於他,但他此前從未見過。
陸俊思索著,他最近也沒聽說郡中有什麼大才來京啊!
與陸俊先後坐下後,全柔說道:“諸君,此地沒有外人,皆可暢所欲言。”
陸俊回過神來,眨了眨眼,是他眼瞎了還是頭昏了?
這麼明晃晃的一個外人。
但見其他人都沒說話,陸俊鼓起勇氣問道:“全公,這位君子是……”
不等全柔介紹,那人就臉上帶著笑容自我介紹起來——“在下早就聽聞過陸君的賢名,不想今日才得以見面,不才周暉,家父鴻臚卿。”
鴻臚卿周忠?
陸俊才能不足,但好歹在三署學習了好幾年,作為士大夫的一些政治素養也是有的。
他記得周氏出身廬江郡,與他吳郡中間還隔著一個丹陽郡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最關鍵的是,他的父親陸康是現任廬江太守啊!
陸俊察覺到了不對勁,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全柔提前告訴了他周暉的身份,他一定會婉拒,但現在……他要是貿然離開,豈不是得罪了全柔和周暉,乃至於周暉之父周忠?
“公逸?公逸?”
陸俊猛然間聽到有人呼喚自己,回過神來,卻發現屋內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看。
他對面的周暉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硬。
陸俊反應過來,他剛才思索的時候,把周暉晾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