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煞的話,讓我生出大恐懼。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她,或許一個字都不要相信才好。
老爸是麻衣神相,手段通天,會神仙索,千里御風,畫符捉鬼一氣呵成。談笑間玩弄董令旗於鼓掌之間,一出手九大厲鬼紛紛避退灰飛煙滅。
張天師印一出,鬼神奉其名前來相助。摸骨算命看相無有不準,真氣在身。
末法時代像我爸這樣的道士,天下還能找出幾個?
假如這樣的人都能被黃三爺一手算死,那麼這個黃三爺也太屌了。老話說的好,水至清則無魚,人太屌會雷劈。
無論如何,黃三爺不能這麼屌。要不然,還讓天下道士怎麼活?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如果你真的是為了得到我的身體,幹嘛不直接讓黃三爺派人把我抓過來,何必費盡心機,大費周章。”我冷笑著說道。
“範無命,我要抓你來這裡,易如反掌,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
我好奇的問。
“因為這樣算作弊。我潛伏在無盡深淵之內躲過了天上的耳目,除非你自願來到這裡,否則無論對你使用何種強硬手段,都瞞不過老天。你爸之所以會被我一手設計,是因為他只算人心,而我要算的是天心,而天心不在吾身。”青龍煞說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青龍煞話裡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實說白了我和她完全一樣。
她是煞,而我命裡帶煞,我們都是被老天詛咒的生靈。
想到這裡,我開始回想起老爸撫養我長大的點點滴滴。一個被老天詛咒的孩子,要想長大成人,這一路走來該有多苦?
小時候我體弱多病,常常在半夜發燒,可是無論老爸白天有多辛苦,只要我發燒他肯定第一時間起來,揹著我去醫院。那些年他跑江湖騙來的錢,基本上全部付了醫藥費。
其實以他的手段,要治好我的病輕而易舉,但是他不能出手,害怕天道懲罰。只能忍受醫生的埋怨,半夜求人治病。
為了湊齊醫藥費,老爸還幹過撿破爛收廢品的活。麻衣神相一卦千金,老爸為了我寧可去撿瓶子,2分錢一個。這要是說出去,道門的臉都要被他丟盡了。
而且直到現在他還保持著當初的習慣,看到地上有空水瓶,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我命裡多災,過馬路都有可能出車禍。所以一直到我小學畢業,老爸都堅持每天接送我上學。用他的二八槓腳踏車,風雨無阻。到了初中,在我的強烈反對下,他才放棄送我去學校。
可是每到一個十字路口,我只要迅速回頭看,都能在牆角或者樹後面發現他的身影。
那時候我覺得老爸特別矯情,因此只要有機會我就儘量避開他。可是我越是避開他,他卻黏的越緊。有一段時間我倆因此大吵了一架,有小半年我都沒有和他說話。
我觸過電,溺過水,遭過火災,失足墜過樓,被人販子拐過,食物中毒過,甚至還被街頭血拼的小混混誤傷過。可是無論出事地點在哪裡,老爸總會第一時間趕到我身邊。
讀完初中,我想繼續讀書,他強烈反對,我氣得三天不吃不喝,天天在家提著他的名字咒罵。他任我罵,一句話也不反駁。現在想想,他不讓我讀高中,是因為我十六歲的死劫已經快到了。
最後我雖然服了軟,卻開始變的自暴自棄,晚上去網咖上網通宵打遊戲,白天在家睡覺。衣服也不洗,飯也不做。
鄰居都勸他說兒子不能這樣養,老爸毫不在意,反而為我說好話,說男人不廢物,長大沒志目。還說他兒子將來註定是要一飛沖天的人。
就這樣混蛋著過了大半年,直到我自己都感到厭倦了,才開始重新振作起來。我想出去打工,他不肯。我只好在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事,偶爾也會用斷了網的破電腦寫寫小說,期待有一天能簽約網站賺點養家補貼。
直到我十六歲生日那天,老爸給我講述了關於我的身世。那一刻,我才明白,他忍辱負重究竟為我付出了多少。當著他的面,我沒好意思表達,可是那天晚上我的枕頭溼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