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的指尖沒著力地懸在膝蓋上，藉著微光，可以看見手指上清晰的繭子，白的像是瓷器一樣。
季飛語覺得這姑娘似乎有點心力交瘁。
他於是就嘆了口氣，也不避諱林靖和，把手搭在林苒的肩膀上，半晌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憋出一句：“……不要想太多。”
這句話似乎比什麼都有用，因為陷在自己的思緒裡的林苒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樣的動作和話語有多麼的曖昧，居然讓他逗樂了，回過身來：“不多想點我早不在這裡了，你這臺詞從哪部電視劇裡學的？少看點，怪不得莫蕭覺得你的智商似乎有點問題。”
季飛語訕訕地一笑。
林靖和一邊看著，忽然覺得自己坐在那裡有點多餘。
不過他並沒有多餘多長時間，托爾和尹江沒有讓他們久等，不一會一幫人進來，不大的屋子立刻空間不夠了，林苒皺皺眉。還沒等她說什麼，進屋以後目光就一直關注著她表情的托爾立刻觀察到了她的不悅，發話：“你們都出去，留兩個在門口，其他樓下等著。”
既便如此，這頂多了四十平米的客廳，放五個人還是有點多，一時間他們不禁同時想到了季飛語在雁城住的地方那個寬敞到上演個全武行都沒問題的大廳。
尹江第一個打破了沉默：“林大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們到現在找不到林丞手下的蹤跡？”
林苒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沉默了好一會，低低地說：“今年年初開始，蘇城那邊就鬧起來了，而之後我處理完了之後，才終於回到雁城，好不容易才算是站得住腳。之後的事情，你們多多少少都明白一點吧？”
季飛語說：“我就是那時候和你聯絡又變得緊密起來的。”
這句話直接造成了林靖和對他莫大的敵意，他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已經挪到對面去坐的季飛語釘在林苒身上的目光，並且以一個極富佔有慾的姿態，把手輕輕地撐在林苒旁邊的窗臺上——這故事告訴我們，不管心裡怎麼說服自己，妹控維護自己地盤和所有物的本能是不會消失的。
林苒沒理會他們兩個之間火花四濺的情敵對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伍子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了訊息，大張旗鼓的在大街上玩了次綁架，這麼大的動靜，我想你們都被驚動了。”
尹江點點頭：“確實。”
“我當時沒往心裡去，後來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他怕你們沒反應，弄出了什麼事情我也不是特別清楚，總之是讓你對我到底是誰產生了懷疑，”林苒頓了頓，“而季飛語，你也不是因為追查當年的事情才回到雁城的吧？”
“我對死人不感興趣，一直是為了你。”季飛語直言不諱，看著林靖和的眼神愈加陰沉，這話題於是又尷尬了。眼睛看不見的尹江也忍不住衝著他的方向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人到底知不知道林大小姐和莫二爺的關係，得虧二爺不在，不然之後肯定會有一場好戲。
屋子裡靜默了一陣，林苒笑了一聲，不知道是沒控制好情緒還是沒控制好音量，聽起來有些尖銳：“之後有一天，我跟著他給我的線索去了一個地方，那裡碰見了一個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鬼鬼祟祟的人，而之後……差點兒被人暗算了。”
“什麼？！”季飛語一下站起來，然而馬上，他變得有些手足無措，驚疑不定地看著林苒的方向，半晌，才笨拙地問了一句，“你……你受傷了嗎？”
林靖和冷哼一聲：“一點皮肉傷，哪比得上當年的不見天日？”
林苒皺皺眉，低低地提醒了一聲：“哥。”
林靖和垂下頭不說話了，可是嘴角卻露出了點笑容，季飛語的表情看起來空落落的。
“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您身邊，隨時注意著您的動向。”托爾適時地插了一句進來，表示在場的，還有人的心思是在正事上的，“所以你懷疑……”
“我什麼都沒懷疑，”林苒搖搖頭，“我沒這個膽子。”
林靖和的臉色有些發白，他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腕，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林苒嘆了口氣：“我無意翻舊賬——不過現在想起來，要不是認識的人，比如蘇明義什麼的，何苦包裹得那麼嚴實不讓我看見呢？”
“果然……果然是蘇明義……”林靖和頹然坐了下去，而林苒不過是平靜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近乎於笑容的弧度來：“那個我們都知道的人，在當時大概還在騙他說能把我帶回他的身邊，所以他才會相信那個男人。”
“最敗筆的是，他們都把你想得太過愚蠢，所以佈局的時候刻意做作。”林靖和臉上掛著冷笑看著季飛語，兩個人誰也不肯退讓，爭風吃醋簡直不分場合，“可是當時所有人情緒都起伏得太厲害，之後一連串的事情牽扯出來，實在驚悚，誰也沒留神到當時的細枝末節——是嗎？”
季飛語輕輕地說：“可是蘇明義他有又什麼值得林丞？他能做什麼？”
在場的人再次沉默，這個答案只有林苒知道，不過他不準備說出來。
這時候再一次打破沉寂的，是客廳的電話鈴聲，林苒愣了一下，然後機械的女聲開始報來電號碼，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打在所有人心上——季飛語伸手拿起了話筒。
裡面有“沙沙”的動靜，不那麼清楚，良久，一個男聲低沉地說：“我小看了你背後那個人的勢力。”
季飛語抓著話筒的手指徒然收緊。
裡面的人繼續說：“你安插在我這裡的那個人，他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侄女糊弄出去，什麼都安排好了才死……季先生，你的朋友，真不簡單。”
“林丞。”
“是我。”
季飛語意味不明地笑了：“你圖什麼？”
林丞沉默了一會：“你真的想不起來了麼？”
在聽出是林丞的時候，季飛語也點開了擴音，聽了這話之後，林苒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