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是多麼的重要,在徐德善與那兵丁攀談幾句,然後暗中塞給了兵丁一塊銀子之後,那兵丁竟然被徐德善的言語感動了,看看無人注意,說道“這位公子,具體怎麼一回事我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幾天之前,在安撫使府給各個府衙發過一張文書,上面寫著你的姓名相貌,叫各府衙全力查詢,若是找到,一定不能叫你跑了,要把你送到安撫使府去,可是這公文上沒寫什麼原因,咱們也不知道,咱們也不敢問。”
徐德善聽了,心放下了一半,這道公文既然是從賈昌朝那裡發出來的,那麼自己多半是沒有事的,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剛到了大名府,賈昌朝就知道自己來了,還要這衙門來找自己,實在是有些詭異,其中有什麼事情,只好等見到了賈昌朝再說了。
正想著,馬車來到了一座衙門門前,停下之後,有人前去通報,另外的人則死死的看住了徐德善,生怕徐德善在最後關頭跑了,結果裡面人一層層通稟進去,等了一會兒,卻看見賈昌朝本人,穿著便服慌慌張張的闖了出來,叫道“徐德善在哪裡,徐德善在哪裡!”
哎呀,賈昌朝,曾經的次相,現在的一路之首,竟然會做出如此沒有風度的事情,簡直是叫人差異 。那徐德善在馬車裡看見,急忙鑽出來道“賈大人,小子在此呢。”
再看那賈昌朝,一大把年紀,看見徐德善之後健步如飛,幾步走到徐德善近前,一把拉住徐德善,道“你這個小子,跑到哪裡去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可是辛苦。”
徐德善奇怪道“我自高陽前來找你,你怎麼反而找起我來了?”
賈昌朝一愣道“好好好,你沒事就好,這麼不是說話的地方,來,咱們到屋裡去,詳細再談。”
賈昌朝說完,與徐德善扶手攬腕,一同前行,叫後面那些對徐德善刀兵相向的兵丁看著瞪大了眼睛,紛紛後悔,反思自己是不是對徐德善太粗魯了,徐德善會不會記仇等等,其中有管事的,趕緊跑回兵馬司,給兵馬總管報信。
再說賈昌朝與徐德善,用一種讓賈昌朝老婆小妾都嫉妒的姿態來到了書房,落座之後,拿出了自己珍藏最好的茶葉給徐德善沏上,徐德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此茶香氣洋溢,清香可口,味如甘霖 ,香如蘭桂, 馥郁芬芳,茶香四溢,果然是好茶。”
賈昌朝喜道“沒想到你這麼小的年紀,還會品茶,果然是天之英才。”
徐德善道“我不會啊,我只不過是誇讚兩句,話說兩人見面,總要恭維對方兩句吧。”
賈昌朝一聽,哈哈大笑,道“看來你這一路上是平安無事啊,可是那高陽縣怎麼發來公文,說你遇到危險,下落不明呢。”
原來,那日裡徐德善原本已經和王全早說好,要去縣城找王全早要公文印信馬匹,再來大名府找賈昌朝,可是王全早早早準備好了一切,左等徐德善不來,右等徐德善不來,一開始王全早還以為徐德善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或者純粹就是想趕在中午飯點來,蹭自己一頓飯,可是直等到過了中午,徐德善還是沒有露面,王全早便感覺事情有些不對了,急忙派出人去徐府詢問,結果到了徐府,一問才知道,徐德善不到天亮就走了。
這下子可是把徐才正王全早急壞了,基於對徐德善一貫的信任,徐才正並沒有對徐德善多加管束,可是現在好了,徐德善出門,又沒有去找王全早,到底去了哪裡,竟然沒人知道。
這就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情了,雖然說徐德善很厲害,做事經常出人意料,可是到縣城拿封公文找匹馬騎不算什麼不應該的吧,徐德善無論如何,也不應該不辭而別,什麼都不要就跑了吧,這種跑法,怎麼看都不想是外出旅行,而是畏罪潛逃啊。
然後,另一個可能便出現在了眾人的腦海裡,徐德善天不亮就離開了家門,該不會是在去縣城的途中,遇到了強盜劫匪,有什麼不測吧,王全早一方面聯絡城中有黑白兩道關係的,打聽徐德善的去向,一方面組織人員,四處檢視。
李鶴白瑞在小樹林劫殺徐德善,雖然做的隱蔽,但是沒想到一個徐德善能夠掀起這麼大的動靜,兩人在樹林之中匆忙之間,定然留下了些痕跡,這些痕跡在平常人看不出來,但是在那些經常辦案的差人看來,這些痕跡,足矣夠推斷出來什麼,很快,便有人看出來了小樹林裡的異樣,在小樹林裡搜尋一番,便找到了高莽的屍體。
這個發現,叫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涼,高莽是隨著徐德善一起出來的,高莽的任務就是保護徐德善的安全,可是現在高莽身受刀傷而死,定是有人半路劫殺,殺了高莽,而高莽死了,雖然沒
有發現徐德善的屍體,可是徐德善一個孩子,一個人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到了這個時候,徐才正預期最好的結果,已經變成了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綁架,有不知道哪裡的強盜聽聞了徐德善的名聲,暗中謀劃,綁走徐德善,圖謀銀兩,若是這樣,徐德善姓名尚在,徐家就是傾家蕩產,也能過保得住徐德善的性命。可怕就怕劫殺徐德善的,是一夥過路的強盜,夜間出行,看見徐德善穿戴富貴,然後臨時起意,殺人劫財,事後悄然跑路,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徐德善的性命可就危險了。
又等了些時候,以劉猛辰等有些黑道關係的人也派人與周圍各大山頭積極聯絡,可是這些山大王卻紛紛表示這件事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而現場又查不到一絲有用的線索,然後,這件事就這樣沒有了頭緒。
徐才正自然是最慌張的,可是文人嘛,平常時候地位尊崇,受人尊敬,但是真正發生了事情,徐才正卻發現,自己出了等著王全早的訊息,其他的事情一點都做不了,而王全早,心中也是焦急,雖然說徐德善表面上只是一介平民,但是平民和平民也有不同不是,這一個能夠和賈昌朝都平起平坐的人物,就這麼下落不明,到時候上面問起來,自己這個縣令還怎麼當。
王全早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情很難辦,從現場勘察和事後的努力來看,哪怕自己已經竭盡全力,可是也沒有能夠得到徐德善的一絲訊息,那麼這件事,僅憑自己的能力,恐怕是解決不了的,而既然自己解決不了,那麼就要讓權利更大的人來管,比如說知州劉賢,就算劉賢也沒有辦法,最起碼這件事報上去,賈昌朝責怪下來,不至於自己一個人擔責任。
想到這裡,王全早立刻給劉賢寫信,上報案情,寫完之後,想了想,又拿起筆來給賈昌朝寫了一封信,其中倒是沒有請求賈昌朝做什麼,只是把這件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其實,王全早和賈昌朝非親非故,這樣貿然寫信是有些越權的,但是怎麼說呢,徐德善是在去找賈昌朝的路上被失蹤的,而且找賈昌朝要說的,是治理黃河的大事,從哪一個角度出發,這也算是公務,和賈昌朝有關,當然,哪怕徐德善還沒有出高陽縣呢,那也是在上班的路上不是,只要出了家門,就算公務,這件事,直接寫信也賈昌朝,也有幾分道理。
就這樣,一封信直接送到了賈昌朝這裡,其實賈昌朝現在可忙了,如今又到了夏天,正是防汛的關鍵時期,賈昌朝又是一個願意為百姓做些實事的人,願意親力親為,故此每天檢視各地送來的公文就要花費半天的時間,再加上其他事情,幾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你想想,王全早只不過是一個縣的知縣,而整個河北路有二十四州,十四軍,每一州又有數縣,要是每一個縣知縣都給賈昌朝寫封信,那賈昌朝哪裡看的過來,所以這封信送到賈昌朝這裡的時候,還頗費力一些周折才叫賈昌朝看到,而賈昌朝本來正看公文看的頭暈腦脹,突然看見這一封信,是高陽縣來的,就知道是關於徐德善的,頗有些高興,心說徐德善還是有些良心的,還能記得自己這個老頭子,說不定他來的信上有什麼新奇的想法,能夠給自己帶來一些新思路。
可是等賈昌朝開啟信一看,竟然是徐德善為了治理黃河之事要來找自己,結果出了事,隨從被殺,自己下落不明,賈昌朝頓時猶如被冷水澆透一般,滿心的冰涼。
要說賈昌朝和徐德善,只有一面之緣,可他們聊的很開心,賈昌朝非常欣賞徐德善的才華,猶如忘年之交一般,現在徐德善為了治理黃河之事,突然失蹤,賈昌朝心中急躁,急忙要下令河北境內,各州各府,全力查詢徐德善的下落,可是賈昌朝轉念一想,這命令還是沒有發出去。
賈昌朝是一個君子,做派很正的君子,雖然賈昌朝跟徐德善有交情,但是也僅此而已,除此之外,徐德善無官無職,只是一個普通百姓,頂多只不過是聰明一些,河北境內如此百姓數不勝數,若是自己為了尋找徐德善便發動州府全部力量,顯然是有些公私不分,恩怨不明瞭,再說現在正是防汛關鍵時候,都去找人,防汛工作還要不要做了,若是因為這件事使得防汛工作出現了問題,豈不是因小失大。
賈昌朝又想了想,人家徐德善好歹也是為了治理黃河而失蹤的,要是就這麼不管不問,也不太合適,於是想了想,就寫了一個半正式的公文,上面寫的也是不清不楚,只寫了徐德善的姓名籍貫,說若是有看見的,把徐德善帶到自己這裡來,那下面的官員看的稀裡糊塗,所以才有了兵馬司的兵丁用刀逼著徐德善上馬車,送到了賈昌朝這裡。